“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也不知道自己来的对不对。可是……我终究还是来了。”雪白衣衫被染得通红,几乎每一处都似被鲜血侵染过,红的如此耀眼,让原本倾城的容颜,显得愈加妖娆。
女子每说一句,嘴角便会溢出鲜红的液体,苍白的容颜如同那戏台上浓妆的小角。但依然掩不住,她的绝世风华。
她身侧躺着一个孩童,大约八九岁摸样,稚嫩的脸庞,干净清澈的眼睛。虽然年幼,但是那张容颜却继承了女子的精致绝美。
小孩茫然的看着那个看上去害怕却极力让自己柔和的女子,嘴角溢下的鲜血滴落在脸上却浑然不知,洁白干净的肌肤留下一道清晰的血印。
可是那孩子不舍得眨眼,只是茫然的看着那女子,是在乞求,更是在渴望。
女子想要抬手抚摸孩童的头,当看着自己那被鲜血染红的双手,竟是绝望的垂下了。看着手兀自说道,“你看,这红色多鲜艳,多美丽,哪怕是在最后,还能见着这么美丽的颜色,我本该知足的,可是....”女子缓缓垂下双目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垂眸看着那个孩子纯真的脸,眼里是满满的爱怜,“不要恨,永远不要恨,恨一个人真的太累了。”
孩童仍只能呆呆的看着那女子,直到她的身子渐渐融化,化成尘埃随风散尽,飞向那宫殿阁宇,飘向九天云外。仙山云雾飘渺,那些身着华服的人便是这样站在孩童的身边,个个面露凶光,一双双充满杀意和讥讽的眼睛,贪婪而血腥。
可是他的目光里只有一个人,那个让他恨到歇斯底里的人。
他没有半句言语,亦或他已经不再能说话。那双眼睛里再没有他的纯真。被恨意驱使的心,在女子魂飞魄散的那一刻,眼睛已经变得猩红。
一瞬间,仿佛是一个世纪的轮回。
那个孩子早已长大,如今站在那里的,是那个只剩下仇恨的灵魂。
冰冷,嘲讽,不屑,虚伪,狂妄,那笑声有多恐怕,那语气有多让人痛恨,那一副副嘴脸,如同来自九幽深处最可恨的毒蛇,缠绕着那个在痛苦中挣扎的人,摧毁他的一切,直到最后让他在回忆的痛苦中慢慢堕落,沉沦,死去。
仅剩的灵魂残缺不堪,被仇恨痛苦折磨的心,破碎的再也拼凑不起一张善良的脸,如果全世界都在嘲笑你,那你拿什么去回报全世界?
华丽殿堂,谁的冷漠无情?轮回道上,谁低声细语,最终化成一缕幽魂,飘散九天。一切的一切,谁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真。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如果再次想起,又会是如何?
你怕吗?如果你的过去连自己也不愿想起,你是否会害怕别人知道,哪怕别人给你关爱,你也只会觉得那是怜悯。可是孤傲冷清的你,怎会愿意接受同情,别人的施舍,别人的可怜。那一切与你,都只会增加无尽的恨。
黑暗之中,你是否也在彷徨,一只飞蛾只想寻找一处光亮,却不知最后会化成灰烬。你想要的是什么?一张绝情的脸,将你打入无边黑暗,本该依恋的,却用恨代替了所有。
黑暗中的茫然,挣扎,痛苦,永远只有自己承受。那一双温柔的手,她带着你一起面对无尽的黑暗,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才要牢牢抓住,只是在黑暗尽头,她松手了,这样的放弃,算不算背叛?
梨花飘落在身上,红衣被掩藏。他多想就这样一睡不醒,让那双温暖的手带着自己一直前走,哪怕再痛苦也愿意承受。也许睁开眼睛一切都会过去,也许这真的只是梦,但他却当真了。至少梦里,还有可以依恋的人,可以温暖的心。
——
黄昏之际,安静的园子里只有风声,窗口虚掩着,屋内檀香袅袅升起,整个屋子也是充满香气。九音与叶倾舞立在床边,神色担忧的看着床榻上躺着的男子,二人相视着,却是谁也不曾开口。
又过了一阵,天色已逐渐暗沉,九音实在忍耐不住就轻声问道,“主人,星昴尊上究竟怎么样了?”
早上与星昴在幻雪梨海见面,沧岚本来是打算独自离开的,可心中仍旧有些不放心,又想到这些日星昴为自己和九音所做的一切都应该要回报的,如果星昴真的有事自己又怎能不管不顾?
所以后来沧岚再次回到原处,刚好星昴不知为何晕倒在地。沧岚呼唤几声不见回答,又为他输入真气相救,但仍旧没醒。刚好随着玄月谷弟子寻来的九音找到沧岚,二人就一起将星昴带回了清风小筑。
沧岚坐在床沿一直凝视着星昴,而她的手则被星昴紧紧抓住。兴许是那个昏睡中的人太过用力,沧岚只觉得自己的手已经痛得有些麻木,数次想要将手拿开,但那个人似乎感觉得到,每次只要沧岚轻轻一动,他便抓得越紧。试了好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导致最后沧岚都不敢动了。
星昴此时脸色稍微好些,但眉头仍旧紧锁,呼吸急促,不安惶恐,本来都已经睡着的人在梦里总好像想起什么,紧握着的手便会握得越紧。
沧岚无奈,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星昴,让她实在不知所措。
迎上九音那担忧的目光,沧岚摇头轻声道:“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伤,又强制施展功力,导致身体气血逆行,加上之前那剑伤未曾好全所以才会变成这样。”沧岚又看那紧握自己的手,“可是这些以他的修为而言,只需静心调养是会痊愈的,但他现在这幅样子,我也实在弄不清楚他为何会一直沉睡着。”
叶倾舞不懂这些,只是听到了那句沉睡,便嘟囔道,“原来星昴尊上这么贪睡。”
九音轻瞥着身旁女子,“在离恨天,所有尊上们都会以沉睡来修炼。”
叶倾舞吃惊的问道,“那他们一次要睡多久?”
“这个很难说,少则百十年,多则上千年。”九音手托下巴寻思着。又看星昴那睡着还依然紧皱的眉头,丢下叶倾舞上前半蹲着身子趴在床沿,双手枕着下巴,歪头看着沧岚,“主人,那星昴尊上这一睡,得多久?”
沧岚缓缓摇头,九音此时那模样是极其可爱的,但沧岚却始终露不出半分笑意,“就像你说的,少则百十年,多则上千年。”
“啊。”九音嘟嘴道,“我只是跟她开玩笑罢了,星昴尊上如果真睡这么久,那我们一定得等他醒来才能离开。上次我受伤都给星昴尊上添了很多麻烦,这次尊上受伤,我也要好好报答他。”
沧岚苦涩一笑,“你不怕他了?”
九音摇头,“有主人在,我就不怕,况且,尊上是好人。”
“好人?”想起那日丛林之事,叶倾舞只在心中想着,“他若是好人这世间也就没有好人了。”
可是又看到九音此时与沧岚那担忧的神色也不好说什么,见自己在此呆着也无趣,便自顾自得走出了屋子,坐在院中石蹲之上,兀自赏着满园梨花。
哪知叶倾舞才刚坐下没过半许,门口便行进来一道身影,叶倾舞好奇看去,这人正是秦非。
秦非进了园子左右探看了番,起初并没有见到人,正在疑惑之时,从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干嘛呢?”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秦非一颤,惊愕回首,却见叶倾舞正环着双手审视着自己。又闻叶倾舞道,“你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
秦非还在想这女子是谁,但突然想起昨日已听文青说过莫云此去就是为了保护一名女子,而这谷里女眷一向不多,除了沧岚风少璃穆秋凝三人,那么眼前之人,也定是那被莫云师兄带回来的女子了。想清楚这一切,秦非看着叶倾舞抱拳有礼道,“姑娘,在下来找星昴尊上与沧岚尊上,不知他二人可在园内?”
叶倾舞睨着秦非,侧目淡淡道,“星昴尊上沉睡…不对,那是昏迷……对,昏迷了。星昴尊上昏迷了,沧岚尊上在照顾他。所以呢,他们是在园内,可是呢,没空。”
“星昴尊上昏迷?”秦非愕然,“他为何昏迷?”
叶倾舞极不耐烦的看着琴非,瞪着杏眼,“从幻雪梨海回来就晕了,我怎么知道为何昏迷,现在我要说的已经说了,你可以走了吧?”
说罢,叶倾舞还不忘让开路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非挠着头,一时也被叶倾舞弄得糊涂了,回头环顾着几间房屋,都不见有人出现,又见叶倾舞那透着凶光的笑脸,只好悻悻得走出了园子。
——
太虚殿内,玄凝子及各大长老均端坐在殿前檀木椅上,而殿前站着的秦非已将适才在清风小筑时叶倾舞所说的一字不漏禀给玄凝子等人,待秦非说完,才发现各长老脸色凛然,一向对谷主及长老心生敬畏的秦非,立在那里也是极其惶然。
大殿安静了会儿,云生长老看着自己唯一有点出息的徒儿在众长老面前如此胆怯惶恐,心中也是暗自叹息。
玄凝子沉默半晌,见秦非那不安的神色,深知秦非此刻的拘促。秦非为人敦厚诚实,虽然资质平庸,与其他弟子相比缺少悟性,兴得他勤学苦炼,对人又好,也一直颇受长老们喜爱。但怎奈他胆太小,每次见了诸位长老都是惶恐不安的。
“秦非,此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玄凝子和蔼说道,生怕让秦非再站下去,他非得晕了不可。
能离开秦非自然是求之不得,向诸位长老拜礼告退,当看到云生看着自己无奈摇头时,心头也是一阵失落,再向师父深深行了一礼,这才退出殿外。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原本他们是在商议对抗妖族一事,派秦非去请两位尊上也是为了希望他二人能助之一力,但听闻秦非回来所报,众人心中疑惑顿生,目光齐齐投向玄凝子,只见玄凝子也是深意点头,众长老似明白什么,均是点头示意,多有不谋而合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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