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国王要给乌纳穆诺颁发十字勋章,乌纳穆诺穿着平时的衣服觐见国王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感谢陛下授予我的勋章,我受之无愧。”国王十分惊讶地说:“我给别的人授勋时,他们都说受之有愧。”乌纳穆诺回答说:“他们说得很对。”
乌纳穆诺是个时常得罪人的主,从不隐瞒自己的好恶,得罪过不少人。他从萨拉曼卡大学校长的位置上被流放,流亡出国再回来担任校长,从始自终带着超阶级的清高自负。曾任西班牙皇家学院院长的毕达尔谈及乌纳穆诺时说:“他虽然不是公众喜欢的人物,但他是尽人皆知的人物。他受某些人憎恶,应另当别论。他虽然受人批评但同时也深受敬佩。”
《生命的悲剧意识》探索的是宗教、哲学、生存、死亡等。从历史的起源看,所有的宗教都是源于对死者的崇拜,也就是说,起源于对不朽的崇拜。上帝的存在显然是从“灵魂不朽”里推演出来的,没有人,上帝什么都不是。我们的宗教实质上一直处于冥世论和道德论之间的窘境状态,我们对圣母玛利亚贞洁的崇拜,难道没有某种阴暗思想的存在?美国女诗人西尔维娅就有这样的诗,——“以上帝为父从娘胎来到这世界:/她宽大的床留下神性的污点。”
从纯粹理性的角度看,一部《圣经》怎么会一贯正确?人的社会怎能只是一个人的社会?正如使徒书所言,宗教尤其基督教对犹太人就是一场灾难(“以色列”意为战神),对文人学士而言则是一种疯狂。某人开玩笑地说;“死的人复活了;这是不容置疑的,因为是不可能的。”
乌纳穆诺在谈到上面这些的时候,话锋一转,接着大谈了一通“理性的溶解”。在他看来,“一个纯粹理性主义的传统,同纯粹的宗教传统一样,是不可能存在的。”我们的生命不该交付给理性,不该屈服于理性,因为生命的目的是要活下去而不是被理解。一个人只有克服理性的阻碍,才有可能获得信仰,因为信仰本质上属于意志的问题,而不是理智的问题;——所谓信仰就是愿意相信。一个女孩子爱上一个穷光蛋,从理性上她不是不能预计一起生活的清寒,但她信他,故而百折不回;既然我们给了幻想以无限的领域,我们当然也可以相信共产主义,虽然从理性上分析它只是一个无从指望的乌托邦,但其仍不失为支撑我们卑微生活的辅弼。
在这个属于肉体与浮华的尘世中,苦难的拯救意识引导我们相信上帝,相信上帝的存在并创造了上帝,我们信仰上帝某种形式上就是创造上帝,为了把宇宙从“空无”中解救出来,而这并非出格离谱的歪曲。我们谁也没有见到过上帝,自摩西之后也没听说有人与上帝直接对话,倒是奈保尔《米格尔大街》里写过一个叫曼曼的单身汉,说自己梦见过上帝,整天给人布道,后来背起大十字架要做第二个受难的圣子,奈保尔是这么描写他的:
——曼曼说:“用石头砸我吧,兄弟们!”
女人们哭着将一些沙子和碎石朝他脚边扔去。
曼曼呻吟着说:“上帝,宽恕他们吧!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接着他大声叫道:“砸我呀,兄弟们!”
一块鸡蛋大的卵石击中了他的胸口。
曼曼叫着:“砸呀,砸呀,用石头砸我呀,兄弟们!我会饶恕你们的。”
爱德华说:“这家伙真勇敢。”
人们真地朝曼曼的脸上和胸口扔起了大石头。
曼曼似乎很伤心,也很惊讶。他大声呵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听着,快把我从这东西上放下来,快点让我下来。我要找那个朝我扔石头的狗杂种算账。”
一阵愤怒的吼声从爱德华、哈特和我们其他人站着的地方传了出来。
一块更大的石头打中了曼曼。女人们也真地朝他扔起了沙子和石块。
我们清楚地听见曼曼在大声叫唤:“别做蠢事了,别做了,你们听见没有。你们听着,这个狗屁玩笑该结束了。”
曼曼要当上帝的儿子,愿意接受考验却又一点儿经受不住,这就没办法啦。实际上帝是有家庭的,他虽然是一位清净教徒式的上帝,在天上却并不孤单,他有圣母玛利亚,也有圣子(耶稣),是我们为上帝成立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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