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曾是刽子手,我们也都曾助纣为虐。
任我行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好像只是为了有一天我能安静的坐在书桌前把他小丑的样子描绘出来给大家看。
不到半年的时间,我竟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的全名了,他是一家星级酒店的餐饮经理,我们习惯叫他“任经理”,当然,这只是在工作的时候,背地里我们对他的称呼五花八门,“任神经”是我为他量身定制的私人专属略带侮辱性绰号。有一次,当我用无比穿透力的嗓音外带高音小喇叭的分贝喊他“任神经”的时候。
他无奈的妥协道:“真想叫我别名,可以叫我任我行!”简直侮辱了侠客在我心中的潇洒形象,我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回了句“哦”。
任我行是我们公司的一朵奇葩,我们人人都讨厌他。这极大的助长了我们犯上作乱的硝烟。
“我听人说他是空降下来的,跟上面领导的关系可不一般。。。。。。”老员工眉飞色舞的讲着任我行的罪恶黑幕。
“真的吗?真的吗?怪不得,那么蠢得一个人竟然能在这里当经理?”新来的寒假工在八卦方面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
“他以前是小餐馆的经理,好像是被开除了才到这里的。”厨房洗碗的张阿姨煞有其事的说着。
“知道吗?还有更劲爆的,他老婆跟别人跑了,因为他太小气了,现在唯一的儿子跟他父母生活”。此话一出,大家哄堂大笑,传菜小吴更是笑得把喝到嗓眼里的茶水喷了李主管一脸。
平日里,我们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他训斥我扫地不干净的时候,我直接把拖把扔给他“You can you up !”餐具排放不整齐时,他会一直在耳边唠叨,说一个女孩子怎么细活做的这么糙,而我完全充耳不闻。一个堂堂的经理被我们刁难至此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我们如此的厌恶他是有迹可循的,每次开例会的时候他总要虚张声势,人模人样的跟我们讲一些千篇一律的大道理。印象最深的是他总是以“在座的各位”开头或结尾。可是。我们明明都在站着好嘛,很多次我都想毫不客气的打断并纠正这个语法错误,终究还是忍住了。有一回,因为要去修车,客人还没走,我就交待同事和客户经理帮我照看一下,没有跟他打招呼直接离开了。路上他在电话里教育我们,絮絮叨叨个没完,回到店里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的一顿吵。
或许在众人眼里的负面新闻太多,无论他说什么,我们都会不假思索的全盘否定,即使,有些话确实是发人深省的。可能这就是毫无主见的附和理论吧。
“周文艺,站到台上来!”他生气的对着我喊。我照旧瞟了他一眼,继续看着窗外阳台上向阳花枯萎的光秃秃的枝干,纹丝未动。他脖子上的青筋因为愤怒爆露的很明显,脸胀的通红。尴尬的继续讲着我们犯了一个怎样十恶不赦的大错,我争辩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他。
“周文艺,我还是希望你站上来!”任我行当着众人的面再次吃了个闭门羹,我极其蔑视的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看着我的残花。大家面面相觑,惊讶于我的任性和嚣张。
事后,他找我和另一位同事谈心,我们早已串通一气,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的天衣无缝,他又一次完败,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我跟你们讲不通,你们找周总去吧!”告状的奸佞小人,我们又给他加了一条罪行。
“好啊!”那时候仗着有领导的青睐,我越来越肆无忌惮。
周总没有因此责怪我们,甚至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每次见了我还是很愉快的打招呼,从那以后我更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演技,也更加轻视他,处处与他为敌。
他越想做好,给我们的束缚感就越多,我们就越讨厌他的装腔作势,事故也总是层出不穷,不配合他,处理不好,又不断加深他无能的印象。每个人都陷在如此恶性循环里,不知不觉充当着刽子手或帮凶的角色。
任我行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记得有一次品行不好的厨师言语挑逗我,我直接一张骨碟砸了过去,所幸扔偏了,然后委屈的大哭不止。任我行过来训了厨师,安慰我说“一定帮你做主!”这是唯一一次我觉得他有点男人的地方。我没有善罢甘休,一路闹到公司最高层,厨师长过来道歉,人事部经理等着我一句话决定要不要开除那个品行败坏的厨师,我一向见好就收。任我行跟我分析了各方面利弊,帮我挣回了该有的面子。
不久,酒店停业整顿,我们这批寒假工另谋出路。
一个月后,同伴跟我闲聊时说任我行被辞退了。没有惊讶,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我的心情竟有些沉重。每当我想起那段时光,任我行总像一根小小的柔软的刺扎在手心,一点不会疼,但总会明显的感觉到它的存在。我们总在斥责旁人的落尽下石,有时候我们自己何尝不是做了卑鄙的看客,甚至帮凶,理直气壮的扼杀了一个人最初善意的归来。
如今,我们各自在人海中奔忙,若有一天相见,我想我会认真而谦逊的说声对不起,还欠你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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