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那一抹影子,那一抹在月光下升华,消失的影子。
她就这么走了,那一声最深沉的呼唤就像卡在喉咙的鱼刺,生疼的泛起了一片血腥味。从骨子里涌出一阵战栗,血液在沸腾的同时也逐渐变得冰冷。
我知道,她再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
我想,我累了。
看着牢笼外的天空,泪水早已干涸。她带着我的思念飘向远方,去亲吻这片伤痕累累的肌肤,去抚摸这莽莽无尽的草原。
我是个猎人,手里沾满了血腥,那是我用生命也无法弥补的罪孽。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不过是个可怜虫,一个披着狼皮的羊。
我还记得她回望的最后一眼,穿越千年的那一瞬,流星画下璀璨的印记。
我不敢看她的泪水,闭上眼的那一刻有什么在脑海里膨胀、炸裂,刹那漫天烟火。我忘却了语言,是生命中的某种渴切在喷发。
她离我那么近,美丽柔顺而富有光泽的皮毛——她是我见过最美的精灵,我已追随她了三天三夜,而现在,她就在我触手可及之处。
她是一只羚羊。
而我是一个猎人。
当原罪与本性发生冲突,灵魂与生命间存在永恒的矛盾,那一瞬间我扣下了扳机。我知道,怎么杀一只羚羊,怎么才能把她的皮完美的剖下……
但子弹射在了她的腿上。
她轻轻呜咽了一声,仓皇逃离。留下一个罪恶的我,在月光下。
那是最后一发子弹。
手里还有血腥味泛起的悲恸。
我从十几岁就跟着老猎人漠丹一起,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他是草原的王,一个比狼还要狡黠的人。
漠丹住在星空下,这里是最贴近月亮的大陆。他说过好几次:“旱烟之于草原,就像星火之于渔舟。”
但他老了,就把象征他王的冠给了我:一袋旱烟一壶酒,一把短刺刀一挺猎枪,这就是全部了。
阿真冲着漠丹的背影喊:“我就是王。”
漠丹没有回头,一瘸一拐地在夕阳离开了。W
说到底阿真心里还是有些怅惘的。
而看着地上还新鲜的血迹,那种怅惘又涌上阿真心头。
我顺着血迹走去,她拖着身子在月光下蹒跚。她的耳朵轻轻颤抖着,月光带着粗野吻噬她的蹄角。
夜晚的风很大,血的味道也传出去很远。我听见狼的低嚎。
“这个少年我喜欢。”他蹲在那边,手里提着烟袋。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跟我混吧。”
阿真心里想的是,这人精瘦精瘦的,消不得我与他划拳,又凭什么要我跟着他混?
“就凭我是漠丹。” 他抛下烟,从桌上捞起酒来,一连三大碗,又几下纵跳,便到了阿真身前。
阿真做足了准备,却还是被漠丹打个措手不及。“我是草原的王。” 漠丹对气喘吁吁的阿真说。
我摸向口袋,一袋子烟,一块火石。
该放弃了,但我还是跟了上去。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翕动的鼻子还在诉说最后的生机。
狼越来越近了。
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我屏住呼吸,我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甚至手心还沁出了少许的汗。
“杀了它。”漠丹的手搭在我的肩上。他的手像一把冰冷的刀,阿真想。
阿真最后还是没有杀了它,但他学会了如何用短刀割下动物的皮肉。他也学会了,草原上猎人的生活。
狼最终还是扑向了她,阿真眼里只有狼那青绿色的眼睛。
我刺向了那盏摇曳青绿火焰的灯笼,它灰暗的身躯微微怔了怔,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疯狂的报复。
暗玫瑰色的血腥味,古铜金色的狼嚎,她眼里紫罗兰色漩涡般的惊恐。
狼的血溅在我有些破烂的短褂上,新鲜、温热的血,唤起来自远古的荒原的血性。
尖刀的兴奋,草原的芬芳。
那一瞬间,狼的爪子划过我的胸膛,而我的短刀刺进它的心窝。我还能感受到刀尖传来的阵阵战栗,涌出的血液将大地染黑。它的身躯,颓然倒地。
于是,黛色天空,赭色草原间只有我,我是阿真。
她远远看着我,眼里还带着警觉。
月光下最后一抹影子,我走上前,她轻轻一跃。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化作回忆里永恒的精灵。
其实我可以碰触到她,只是畏惧她成为这万般死物中的一个。
我学着漠丹,坐在狼的尸体边,从口袋里摸出火石和旱烟,点燃。
第一次,我没有急着打理我的战利品。
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一种痛彻心扉的悲切涌向了我,把我逼迫的几近窒息。
我是草原上的王,阿真。但我不过是个可怜虫,一个披着狼皮的羊。 一个同样畏惧死亡却不断制造死亡的怪物。
“阿真,想讨酒吃,就拿着皮来酒肆。” 酒肆是漠丹余生的依靠,他成了一个商人。
但那间酒肆在几年前就不在了。
旱烟的星火明灭,活像大海里的渔舟。
我猜你猜不到我是谁。然后想问下怎么加公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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