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住的那栋楼有一户人家老儿子五儿有癫痫病，他的母亲托人在农村给他找了个媳妇。媳妇又高又壮，五官也很喜人，名叫玉环。玉环家知道五儿的毛病，但八十年代农村姑娘能嫁到城里，嫁给一个市民户而且还有正式工作是很难得的事。
五儿是个老实人，对玉环挺好。婚后一年多生了一个女孩子。但婆婆不是善茬子，看那一脸凶样，邻居们都为玉环担心。但玉环并不在意，尽量多干活，婆婆嘴碎爱说什么全不在意。人们说，也就是玉环也缺点心眼才能跟和她婆婆相处。
可是孩子两岁时，五儿在澡堂洗澡犯了病，抽筋，不幸溺水而亡。楼前常聚着唠嗑的老婆婆们说，这下玉环可有罪受了。
婆婆因悲伤迁怒于玉环，动不动就摔打发脾气，玉环离娘家远又不能常回去。
几个月后有人给玉环介绍了一个对象，是市场上一个卖菜的男人，比玉环大几岁，人长得很一般，个子比玉环还矮。
每星期有一天那个男人就来约玉环出去，婆婆又希望玉环早点离开这个家，又见不得玉环开心。每次都说：带上你女儿，别只管你高兴。
总是在楼下，那个男人接过玉环怀里的孩子，两人一起慢慢走出小区。每次下午回来，那男人抱着孩子，玉环手里拎着一个小袋子，里面有几个苹果或者一把花生。男人走了，老太太们围过来问：环，中午请你吃什么？
玉环说，吃了一碗面，或者说吃了一笼包子，老人们说，这么小气，咋不请你吃点好的，点几个菜！
玉环说，他说要点菜，我不让，他卖菜挣钱不容易。
一年后玉环要结婚了，男人给一万的彩礼，还有三金。那些老太太们说，大姑娘出嫁也就是这个行情，人家对玉环不错呀。
玉环要出嫁，婆婆的大孙女正上高中，她对奶奶说，到那天我就是请假也要回来送送我婶婶。
她奶奶骂道“她是个脑子缺弦的，你也是没脑子？你也把你叔叔忘了？”
孙女不敢顶奶奶，出来对楼下老婆婆们说，我婶婶到了我家就是干活听我奶奶唠叨，她不从还口，好人好报找了个对他好的人。
老婆婆们说：玉环不挑，那些老找不到对象的大龄青年是太挑剔，太眼高。
玉环嫁到附近的农村，她婆婆说：让她去上露天的厕所去吧！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玉环所在的农村，城中村改造，玉环家的院子，政府赔偿了几十万，还有几套楼房。
以前的老邻居见到玉环，说，玉环呀，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看城里的工厂倒闭了，工人都下了岗，你们城中村现在这么富裕！玉环，你是不是长着前后眼呢？
玉环笑着说：哪有呀，您老不是说三十前河东三十年河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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