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整整有一年半没回家了，这对我来说是离家最久的一次。走进家门，母亲从厨房迎出来依旧用她清脆的声音说：“怎么到县城了才打电话，也不早通知一声！”我却在心里暗暗地吃了一惊，母亲的声音没变，但是母亲的头上长出了几丝白发，母亲才四十多岁呀！我的心头涌上了辛酸和自责，一时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正犹豫着，姐姐抱着几个月大的建儿走了进来。这是姐姐的第二个孩子，我一时发现姐姐再不是那个和我抢鸡蛋，为争一条围巾而大打出手的孩子了。我心里的母亲成了一位外婆，我心里的活泼的姐姐也成了一位母亲。一种光阴流逝的感伤涌上心头。
母亲拿出她最好的厨艺，做了我最喜爱的佳肴。还一边为我夹着菜一边埋怨我的饭量太小，不像个男子汉吃东西。我有些不习惯地说：“妈，你自己吃吧，我都多大了，还用你夹菜。”“你再大也是妈妈的孩子，永远是。”母亲反驳说。姐姐哄着建儿睡着后，也出来吃饭。看到我碗里冒尖的菜，一副嗔怪的表情说：“妈就是偏心，我的碗还是空的。”母亲歉疚地笑了笑说：“对了，还有我的芳儿，我怎么能把芳儿忘了呢！”我不屑地说道：“姐姐都多大了，还芳儿芳儿的，肉麻！”母亲不理我，干脆连连叫了几声我的乳名，我不再说什么，一种模糊的感觉爬上心头。这种感觉像一块坚冰正一滴一滴地融化；像一团阴霾一丝一丝地消散，最后只剩下了天真和纯朴。是的，这一幕太熟悉，几年前或是十几年前，每一次吃饭不都是这样的情境么？现在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可以像个孩子接受母亲的爱抚。
姐姐并不饶人，吵嚷着只吃炖肉，母亲没法，只得给她专备一份。我嘲笑姐姐太能吃，母亲把我吃完后的碗筷“没收”了。
我们漂泊了，流浪了，在人流如织的街头，在参天耸立的高楼。晨曦铺满了斑驳的路面，晚霞渲染了惆怅的思念。我们在思念里匆忙，又在匆忙里思念。现在我如愿以偿，回到母亲的身旁。这是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可以信赖的感觉；可发恣意无束的感觉，更是一种平淡、安适的感觉。也许许多年以后，我们还能回到现在，回到过去的某一时刻，母亲永远是母亲，孩子永远是孩子。这是时间惟一无法改变的东西。
母亲的白发会越来越多，有一天我们也会有白发，但有些东西依然存在，因为在母亲的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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