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答应我就不松开 ”
自从那天在微信看到他发来的验证信息,我最近的梦里全都换成了郁郁葱葱的大树,还有那辛辣的阳光透过盛夏深绿色层层的树叶里穿过,影影绰绰地投射到空无一人的操场上。
我独自站在那颗梧桐树下,远处是一长排红砖平房,那是学校的男生宿舍 ,被骄阳似火的太阳炙烤着,似乎马上要变成草莓酱般瘫软在地上。我知道那排宿舍里住着的是他,我还知道他一定正睡得香甜,我想大声把他喊出来,可是我的嗓子竟像塞了棉花似的,吐出来的字变成了无声的空气随风飘走,耳边还伴随着知了不知疲惫地鸣唱。
不知何时他从草莓酱的平房里走到了操场,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脸庞,穿着那件我最喜欢的白色上衣和那条泛白的牛仔裤,冲我的方向笑了起来,我看到他在对我说话,我把脖子使劲地往前伸了伸,闭上呼吸努力想要听清楚他对我说了些什么话,可入耳的依旧还是那知了聒噪的嗡鸣声。
操场上突然间遍布来回走动的同窗,那群打篮球的人把我和他阻隔在操场的两端,我看不到他了,我不知所措地踮起脚尖张望另一端的他,穿越人群我见他奔向了我,在人潮中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往教室里飞奔。
我有些紧张,这依旧是和他牵手的感觉,真好;
我有些兴奋,他终于带我一起走了;
我有些不安,这样的牵手老师发现了怎么办;
我有些慌张,这只手终究是会离我远去的。
教室里的我坐在第四排,而他在讲台旁的专属座位上。认真看书的我被一束光晃了下眼睛,我抬起头寻找那束一闪而逝的光源,我看到他侧着头趴在课桌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圆镜,镜子里是我那张含笑的双眼,眼里合着金色的阳光竟看到了夜间的星辰大海,像极了爱情。
他站起身迎着光向我递过来一盒磁带,我知道,这盒磁带是他跑遍了整个城才找到的,只因为里面有我喜欢的一首歌。那首当初喜欢得不得了的歌好像从我的回忆中抽离般,竟一句词也记不起来,唯一记得的大概就是周华健的声音。
我伸出手接住了那一盒带有他指尖余温的磁带,似乎有阳光淡淡的甜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他又不见了,我看到,那金色的阳光还在;那低矮的讲台也在;那伤痕累累的课桌也还在;那一摞书籍也依旧零零散散地躺在课桌上,唯一不在的只有他。我有些着急,他去哪里了?为什么我看不到他?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围着被太阳镀了金的教室寻了那么多圈,依旧没有他的身影。恍惚间我瞥见教室门口他在冲我笑,我记起来了,那是当初我们决定在一起的地方。
那天的大扫除他拦住要去宿舍整理床铺的我,操场上被值日生洒满了水,太阳竟把它晒得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色。我看到他的眼神穿过那有些迷人的薄雾直勾勾地盯着我,伶牙俐齿的我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眼里有雾的少年。
他凑上前拉了拉我的手,你不答应我就不松开。我低垂着双眸感受着来自他手心的温度,还有些湿漉漉的,我不自觉地冲他点了点头。看着他欢呼雀跃的神情,我转身跑回了宿舍。操场上那层浅浅的薄雾也悄悄地散了去。
教室门口我仍旧没有找到他的身影,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回他了,我蹲在地上无助地抽噎着,任由那金色的阳光一层一层地洒在我的背上。
我攥着手里那个纸团,那上面是我亲笔写上的名字,他的名字。我走在不知几时暗下去的夜色中,沿着那条主干道往前行进,尽头有个荒废的院落,有人和我说只要把自己想要忘记的那个名字写在一张纸上丢进去就会彻底忘记。于是我便紧紧地捏了下那个写有他名字的纸团,奋力向上一抛,那个纸团呈一个完美的弧线跃进了那面墙垣,我听见它落地的声音“吧嗒”很轻很脆,在夜色中孤寂地躺着。
一道强光划开了朦胧的夜色,我从梦里睁开了眼睛,打开手机想要看时间,却有一条新消息映入眼帘,他说,对不起。
嗯,终究我会离你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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