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专注地看电视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院子里一跃而过。它跑的十分的快,形似人形,又似野兽。
此时的山谷内万籁俱寂,月亮高高地挂在枝头,谷内的一切生物都停止了活动,唯有这个奇怪的生物在这个深山老林里蹿行。
它是谁,它为什么只在夜晚出现?
张善贤老太太有些口渴了,她起身倒了些开水,对于院子里的动静她竟丝毫没有觉察到。
长久以来,谷内一直有很多的狸猫在夜晚出没,但这个似人的身影绝非是狸猫。它行走飞快,很少有人见识过它的存在。
大约又过了个把小时,张善贤老太太抬眼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十二点半了,她收拾了一下桌子的东西便睡去了。
屋外的山谷内,偶尔传出一声鸟鸣声,片刻,又恢复了寂静。
张卿尘一家住的这个地方古木参天,谷内四面环山,溪水瀑布鸟女花香。谷内的野生动物颇多,有麻雀、画眉、布谷鸟、喜鹊、乌鸦等鸟类甚多。野生动物有野猪,狸子,野兔,甚至还有传说中的野人,野人之说已经在这个地方流传了世世代代,至于野人究竟为何物,见过的人都莫名奇妙地自挂西枝了。
夜晚,静悄悄的,万籁沉寂……
大约到了凌晨四点多,张卿尘老先生醒了过来,他轻咳了一声,然后打开了收音机。早上的收音机里播放着戏曲,张卿尘先生安静地听着。
睡在大厅里的小白听见声音,起身眯着眼睛,一摇一晃地走到放饭盆的地方,它伸出舌头对着饭盆里的食物舔了两口,便又回到自己的窝里慢慢地睡去。
浅浅翻了个身,朦朦胧胧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戏曲声,这戏曲声慢慢地进入了她的梦境,吵的她形神焦躁。
她又睡了一会儿,微微地睁开眼睛,见外面已是天亮,便匆匆地穿起衣服,走出了大厅。
小白还在地上静静地睡觉,浅浅看了它一眼,奇怪它昨夜怎么没叫,浅浅好奇地想着拉开了虚掩的屋门。
外面的天空已经越来越亮,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的冰凉,浅浅慢慢地走到了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就着水流洗起了脸。在她的印象里,小动物初次离开妈妈,晚上不都是哼哼唧唧地叫一夜么,这只猫倒挺安静。她边洗边想着,果断认为这只小猫是只不会想家的小傻瓜。
浅浅洗漱完毕,无意中看见兔笼的地方有些斑斑的血迹,她不明所以,便匆匆地出了后院的山门,然后踩着露水去了山墙外的森林。
清晨的植物上露水清清凉凉的,浅浅顺着植物少的地方慢慢地走进森林。山谷里一声又一声的回荡着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
美丽的植物都自带灵性,哪怕是一株你不认识的小草。当浅浅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一棵植物长在偏僻陡峭的地方,浅浅的猎奇心很强,她下意识地爬到土坡陡峭的地方一探究竟。这是人参吗,上面接着小小的红果子,对于大自然的好奇心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十分浓烈。
森林里树木参天,松鼠,野兔,鸟类各自悄然地生活着。偶尔有人走过,他们的世界便瞬间乱了套。虽然她无心惊扰它们,她看到它们也是抱着友好的态度,但还是惊吓了他们。
一只狸猫从一片灌木丛中匆忙地蹿出不见了踪影,浅浅望了望灌木丛,受惊的停下了脚步,是蛇还是?她猜测着,心里通通直跳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每次走进森林都会被这些小动物吓得迈不动脚步,但强烈的好奇心会再次驱使她朝森林深处走去。
她喜欢森林,并喜欢森林里的一切小动物。也许是从小就在山谷里长大的原因,浅浅虽然每次走进森林里受到小动物们的惊吓,小动物们从而也因着她的出现而四散逃窜。
森林里的落叶很厚很厚的,下满埋得到处都是松子,松鼠们饿了的时候,便会钻到树叶下面,寻到松子,有的直接带回山崖上的洞穴里吃,有的则待在原地开吃。
浅浅从树林里走过的时候,听见厚厚的树叶下面沙沙作响,浅浅吓了我一跳,下面是松鼠还是蛇呢?浅浅很好奇,她从地上拿起一根树枝,随手扒开发出声响的地方,里面一直刺猬正在树叶下面寻找吃的。
浅浅蹲下身子去触碰它,不料却被它扎了一下。她只好站起身索性用树枝赶着刺猬下了山,刺猬很听话,乖乖地向前爬行着,浅浅默默地跟在它的身后。
它顺着浅浅的要求,默默地爬出森林,爬过草地,穿过山门,然后绕过兔笼,来到了张善贤家的院子里。
“婆,你看刺猬!”浅浅开心的对院子里的外婆说。
“捉刺猬干嘛?”张善贤老太太淡淡地说了一句。
浅浅听了,无言以对,就不再理会刺猬。刺猬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便又顺着原路爬回森林里去了。
张善贤老太太从起床起就在喂兔子,张卿尘依旧坐在核桃树下,他的早餐是6个荷包蛋,他吃完早餐便静静地坐着,嘴里抽着烟,日子恬淡而又静谧。
浅浅走到外婆跟前,她正在看着母兔喂奶。
“婆,兔子又生了。”
“嗯,前半夜一窝,后半夜一窝,其中一只还被母兔给吃掉了。”
“不会吧!”浅浅有些不信。
“母兔经常吃小兔子的,所以小兔子一生下来必须及时的清理它们身上的血迹,不然这些粘在兔子身上的血迹会激起母兔的食欲的。有的时候我发现的晚,母兔已经吃的满嘴是血了。”
“它们为什么要吃自己的孩子呢?”
“不知道。”
她们两个正聊着,张兵来了,他走到院子里说:“浅浅,去拔猫猫眼吧!”
“不去!”浅浅不想理会他。
“走吧!厂里面的猫猫眼这几天长的特别的旺盛。”
浅浅想了想,便找了个袋子递给张兵,两个人去了厂里面。
在四月的天气,无论走到哪里,漫天的杨絮都如雪一样四处飘荡,地上房顶上,到处是白花花的一片。浅浅跟在张兵的身后,她停下脚步把手伸向空中,一朵白色的杨絮轻轻地落在了她的手心上,浅浅打量着似雪非雪的杨絮心想:冬有白雪,春有杨絮,繁华落满城下……。
两人一路穿过石榴林,梨林。此时的梨林居郁郁葱葱的,绿意盎然,梨树上的果子灌满了树枝。浅浅看了一眼梨林居,继续跟着张兵朝前走。厂里面偶尔会遇见几个士兵,他们坐在阴凉处聊着天。
最大的一片杨树林离张兵家很近,他们两个走进杨树林,杨树林里的猫猫眼像一片绿色的毯子长满了杨树林,猫猫眼的身上落着一层层的杨絮,白白的,像雪花一样,甚是好看。
浅浅随手把袋子递给张兵说:“你拔吧,我拿了两个袋子,你要把他们都装满了。”
张兵微笑地望着浅浅,然后蹲在蹲在猫猫眼的周围一个人拔了起来。
“记着,把猫猫眼甩一下,把杨絮甩下了。”
“嗯!”张兵索性站起身,直接拿着袋子对着猫猫眼狂扇,顿时一片白色的杨絮再次张扬地飞起,漫天漫天地落向其他的地方。
浅浅慢慢地走出杨树林,然后走上那条又窄又高又长的石桥,石桥上的青苔已经被白色的杨絮遮盖,桥下的溪水里飘得也是白色的杨絮花,到处都是杨絮在空中轻轻地飘着。
浅浅直接在石桥上坐了下来,她特别的喜欢这个蜿蜒曲折的石桥,四周的空气也是特别的清新,鸟儿的叫声清脆,溪水哗哗的流。
浅浅转头看了一眼蹲在杨树林里拔猫猫眼的张兵,他的头上落了些白色的杨絮,看上去,有些像猫儿了。
张兵拔着猫猫眼,大声对浅浅说:“浅浅,厂外村上的傻子张二死了几天了。”
“为什么?”浅浅很惊讶。
“在河里淹死了。”张兵擦了一下脸,杨絮落在脸上痒痒的,很难受。
浅浅对张二的印象很深刻,张二和发财是一样的人,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给家人挑水。张二的家里有几口大水缸,他每天都要一桶一桶地去村里的大槐树下挑水,然后再把家里的水缸装满。
吃完早餐,他一天的身影都是在干活,不是在菜地就是在劈柴。
听到张二的去世,浅浅很伤心,她不明白,为什么傻子总是被欺负,为什么傻子们的命都不长。
杨树林里的杨絮依旧漫天的飘着,它们比起雪花带着丝丝的柔软,丝丝的温暖。浅浅随手抓起一把白色的杨絮,又随手撒向了身后的杨树林。杨树林里,风儿一阵又一阵的刮着,白色的杨絮在春风的阵阵吹拂下,飘得肆无忌惮,飘得轻轻扬扬。
浅浅喜欢春天,喜欢飘杨絮的季节。她觉得冬日的白雪和春日的杨絮虽然在形质上是不一样的,但给人的既视感却那么的相同。雪给人的是冰凉的感觉,白色的杨絮给人的是温暖柔然的感觉。
张兵蹲在杨树林里拔了一会儿的猫猫眼,他的头上已经落上一层薄薄的白色的杨絮,浅浅远远地看了一眼,甚觉可笑。她不知道自己的头上也落了一些。
浅浅坐在石桥上,伸手摘了一枝杨絮花,然后坐在那里轻轻地撕扯杨絮花。她想起北极君的一首诗——春日飞雪:
和阳光一起漫舞
你说你像雪
深色的情感
融不了愁
我正沿着纯洁
为春天守候
……
杨絮似雪非雪,如梦如幻。浅浅喜欢杨絮飘飘的日子,它虽不是冬日的白雪,但却温柔可人。白雪与杨絮,一个来自天界从穹苍而降,一个来自人间,在枝林中盛开。一个在冬日绽放水晶般的光彩,一个在春日柔软而轻盈。
浅浅望着脚边飘落的杨絮,心情越发沉静。
有人说,我喜欢下雨的日子,因为它有天空的味道,也有人说,我喜欢杨絮飘飘的日子,因为它有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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