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旦变了，就不可能完全变回原来的自己了。原来的自己在改变的那一刻就死了。)
整个寒假，我几乎都憋在家里，时间过得很快，又似乎很慢。这是我过得最无聊的一个假期，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它慢点过去，毕竟上学的日子更苦闷，然而新学期还是开始了。
第一天，老班就公布了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我、舒诺和林未夏跟约好了似的，都考得比平常差得远了去了。要说我许墨茵平时学习成绩也就中等偏上，这次考成这样也不意外。林未夏，虽说平时学习好吧，但毕竟也是一个贪玩家伙，偶尔考砸一次也情理之中。但是舒诺就不一样，以前哪次考试不是第一？这次怎么考成这样，跟我差不多？我问她们弄的，她不说话。
老班对她们两个这次的成绩很不满意，当着全班的面就狠狠地批评她们。听得出来，他主要是冲舒诺，说她前一段时间“不误正业”，根本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不知道都想什么了，这次考砸了，情理之中（其实，他什么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老班说林未夏的时候，她一直没说话，可当他狠言狠语地说舒诺的时候，她开口了，她说：“你没必要这样批评我们，再好的学生也不可能每次都考好。舒诺一直在努力，这次完全是失误，你不应该那么说她。”
老班更生气了，说考成这样，还好意思顶嘴？林未夏用眼睛瞪他，我看得出她很愤怒，但却尽力控制自己不去发火。依未夏的脾气，如果他不是老师，她一定会怼得他两眼翻白。毕竟老师的话一定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着舒诺的心，而舒诺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表情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她这样子让我很不安，毕竟她那么要强的人，这次竟然考得那么差，加上老班说的话也很过分，一定会伤到她的自尊。我知道她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不尽的酸楚，可又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她。
课下，我们坐在冰凉的长椅上，谁都不说一句话。二月已尽尾声，天气还是那样的冷，树木没有一点要发芽的意思，身后背阴的角落里还留着一小堆积雪，参杂了太多的尘土，脏兮兮的，一点都不洁白，我丝毫感觉不到春的气息。
“舒诺，你在这里呀！”余淅湚笑着打招呼，他身后站着接希和张彬彬。舒诺看了看他们，点了点头，试着笑了笑。
张彬彬假惺惺地笑着说：“你们怎么坐在这里？这么凉？对身体没好处。女孩子怎么也不懂得照顾自己？”
要是平时我一定会回她几句“好听”的，可这会儿，我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和她吵。我站起来对接希说：“哥，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舒诺和林未夏也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她们和淅湚、接希对视了一下，四个人的样子都有点尴尬。
张彬彬对淅湚说：“怎么你女朋友舒诺看见你就想走？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我的心突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原来，在外人看来，舒诺已经成了淅湚的“女朋友”。
淅湚拉住舒诺说：“你这么一走，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舒诺没说话。
张彬彬故气她说：“干吗一句话不说？看看我和接希，我们就不会闹脾气。”她搂着接希的脖子说，“对吧？”
接希并不喜欢张彬彬这样，试着挣脱她的手。她却恬不知耻地说：“你抱抱我嘛，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多好。”
“你别闹了！”接希有些生气了。
“怎么？你又不是没抱过我，还害羞呀？”
我看她搂得那么紧，大有要把接希勒死之势，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边拉扯她的胳膊一边说：“你能不能放手？”
张彬彬看着我说：“干吗？”
“哪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你的脸让狗吃了是不是？”
这时她的手离开了接希的脖子，不知羞耻地说：“我让男朋友抱抱我都不行了吗？”
“他什么时候承认是你男朋友了？”我质问她。
“呵，他当然承认了，是吧，接希？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对吧？”
话一出，就听见“啪”的一声，舒诺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我们一个个都惊呆了，舒诺以前连吵架都不会，竟然会打人？
张彬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尖叫了一声，捂着脸对接希说：“她打我，她打我……接希，你还看什么？帮我报仇啊！”
她一边说，一边哭，还一边推接希去打舒诺。
“够了，你别再这样了！”接希呵斥她。
张彬彬越哭越凶，说：“好，你不打她，我打！”
接希拉舒诺，让她离开，可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死盯着张彬彬，没有一点畏惧。张彬彬一巴掌打下来，被接希抓住了，她嘶吼着：“你放开，你放开，让我打她！”
接希语气坚定地对她说：“你不能——你不能打她！”
“你混蛋，眼看着我吃亏，不帮我，还护着她？”
余淅湚站出来，挡在舒诺面前对张彬彬说：“你别闹了，如果真要打，你打我好了。”
张彬彬真的伸出了手要打他，但是还没落到他的脸上又被林未夏截住了。林未夏抓着她的手，狠狠地说：“你敢打他试试！”
张彬彬一看对手太多，要打自己肯定吃亏，缩回了手，扑在接希怀里嗷嗷地哭，跟死了当家的似的。
接希被她哭得手足无措，过了一会儿，一直沉默的舒诺突然开了口：“哭够了没有？”她的声音冷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如果没有，那继续。”说完她就离开了。接希有要追她的意思，但那边又张彬彬抓得太死，根本挣脱不开。淅湚追上她，跟她一起走了。
我和林未夏向另一个方向走。
“未夏，你最近好像不快乐。”我说。
“哦？……是吗？”
“嗯，舒诺也不快乐。”
“你也不快乐。”
“我没什么，倒是你们俩个让我担心。”
“我更没什么，只是舒诺，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是被逼出来的，我希望这事很快就会过去她就会好起来。”
“好起来？哼，你想得太简单了，一个人一旦变了，就不可能完全变回原来的自己了。原来的自己在改变的那一刻就死了。”
我突然冷了一下，觉得我最了解的林未夏和舒诺一下子变得陌生，她们心里藏了太多的东西，自己不说出来，别人也许会看得出，却永远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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