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准正靠在护栏旁边,邓芳和魏一舟站在他面前,看着墙上去年师兄师姐的高考结果,数说着他们对于几个大学的了解,邓准在一边附和着,偶尔点一下头。佑佑从前门进了教室,正在和其他几个女生说话的陈靓看到了他,就对他摆了摆手。过道边上的易扬原本在心不在焉地做题,时不时回头看一会儿后门口的位置,看到童天佑走了过来,就笑着伸出手和他击了一掌,然后继续回到刚才的状态中去。后门外面,那几个人还在小声交谈,阳光照射下投过来一片阴影落在窗玻璃上,窗边的墙上贴了好多张花花绿绿的便利贴,渝泽婷正靠在墙上翻着一本《花开不败》。
七
童天佑做到自己的座位上,稍稍稳了稳自己的心情。邝诚回来的时候又恢复了他认真时的冷若冰霜,进了教室就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安安静静地翻开了蓝色封面的理科综合的考卷,整个人似乎进入了闭关修炼的状态。没想到,熟络了两三个月,还一直以为他总算嘻嘻哈哈的,原来他也会这么安静。童天佑盯着邝诚的后脑勺,有一瞬间觉得他和自己有部分的相似。
下了课之后,接下来要上课的人都从操场回到了教室,周围的安静很快便不复存在。邝诚皱了皱眉,从桌斗里抽出来一本稿纸,拿起笔在写什么东西。赵云走到讲台上放下书本的时候,邝诚把手从背后搭在了童天佑的桌子边上,手指间夹着一张小纸条。
“我今天不打扰你了,我感觉你对程碧晨有意思,给你一点时间,你抓紧跟她说啊。如果你没有勇气,明天我就不给你机会了。^_^”
童天佑盯着文字尾巴处的笑脸,这个标志第一次看到,还是在陆桉的作业里,他所有的作业在写完以后,都会在最后画上这么一个笑脸,似乎让赵云看到以后就会心情好一点,然后给他的作业本上写一个大大的“优”字,甚至就在考试的时候,他也会在名字后面加上这个图案,他好像也确实是这样,脸上每一天都带着笑。
陆桉和邝诚似乎不是经常说话,因为陆桉的话也不多,他也是一副柔柔弱弱的身板,班里和他最像的就是童天佑。原来佑佑还和他做过室友,后来调整宿舍,他就又搬走了。
唔……这和陆桉有什么关系,他们两个又不是天天在一块儿。
关于陆桉的思绪一闪而过,佑佑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程碧晨”三个字上。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僵硬地转过脑袋看了一眼安静地写着东向的程碧晨。
赵云没有直接讲课,开始啰嗦起来明天的考试。
“这次考试虽然不是联考,也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考试,但是也是你们高三开学以来第一次考试,我希望大家认真对待。看到成绩和排名之后,自己要对自己有一个定位。这次老师也是对第一轮复习究竟怎么样做一个诊断,接下来不到九个月的时间里,要抓紧补一补薄弱环节了。距离一模考试不到三个月了,结果怎么样,要看你们自己。”
童天佑瞬间变得无法集中精神了,捂着嘴巴轻轻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再次偷偷地去看邝诚写的纸条。
“我今天不打扰你了,我感觉你对程碧晨有意思,给你一点时间,你抓紧跟她说啊。如果你没有勇气,明天我就不给你机会了。^_^”
“勇气……勇气没有……他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程碧晨,就因为我给她一个月饼?程碧晨程碧晨……”
佑佑控制不住地又悄悄地看着程碧晨的侧脸,头发挽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一条红色的绳子挂在脖子上,吊坠藏在衣服里,耳垂泛着粉红,睫毛长长的……
不敢再看了,再看下去,似乎就真的会像邝诚所写的那样。
童天佑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伸手点了一下邝诚的后背,等他回过头来,佑佑把本子转了转方向。
“你什么意思?”
邝诚的表情丝毫没有波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云。他伸过胳膊,也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我等明天。”
写完,邝诚转身继续做题去了。
佑佑觉得自己是被耍了,而赵云似乎注意到后排有人不拿自己的谆谆教导当回事,就故意咳了几下,教室里安静了半分钟,于是关于“明天”、“勇气”的思索停了下来。佑佑没听到他后面都说了什么,反正关于考试的安排接下来也会由渝泽婷和张登公布,如果少听到一些什么,也就少了许多心理负担,这样也好。
但赵云决计没有让人放松的意思。他喝了口茶,把保温杯的盖子轻轻盖在杯口上,吐出短短的几个字,让原来埋头做题的学霸集中了注意力,也让本来就学不会的人彻底放弃,佑佑属于第三种人――拿起笔准备做笔记了。
“下面我讲几道典题!”
佑佑从高一开始就没有班上的其他一些人反应快,此刻还没有忘掉邝诚的神神秘秘,自己的心思也好像真的因为他的字条而无法集中。自己还在懒洋洋地翻开笔记本的时候,赵云已经在黑板上写了大半个题干。虽然考试的成绩总是在五百多分,但是超过六百分是越来越困难了。学习基础知识时遗漏的太多,学习进度那么快,来不及把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一个个捡回来。于是后来,佑佑也不再强求在课堂上和林彦之流肩并肩,特别是赵云的课,思索太多还不如默默记笔记,自己把解题过程打通了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虽然把笔记本上的符号中蕴含的心路历程转化为自己的解题力还有些困难,但是这样至少不会太过自责。
八月底刚来学校的时候,赵云把自己叫出去谈话,好像还挺对自己有信心的。现在看来,赵云可能是觉得佑佑被这么一撞就打通了任督二脉,从此学习成绩扶摇直上……唉,这该死的封建迷信。
但是这是不是也说明赵云还是在意自己的?
只是那时的佑佑从未想到过这一点,因此后来也就难免怅然若失。
第一天考试是语文数学,可是晚上的晚自习偏偏轮到了化学和生物,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两节课是完全的自习课,一般赵云都会来教室看一会儿,今天也不例外,于是所有人只好噤声,安静地看书或者做题。
晚餐之后,教室里的温度似乎是一天中最高的,因为下课之后,教室的门窗会被打开通风,所以空调会关上一段时间,于是回来之后,佑佑总感觉燥热难耐,什么也学不进去,每次都会先拿出字帖,在透明的纸上慢腾腾地复写两页诗词,有时候为了拖延,还会去描印的很小的宋体字。有一次正在写的时候,正好赵云走到了自己身边,就给佑佑提出了意见。
“想把字练好的话,你最好先练楷书,掌握了字的结构再去练行书。”佑佑很窘迫,像是自己的阴谋被揭穿了又不能发作,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然后趴的更低一点去描那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赵云还说的真对。即使这样每天都练,甚至有时候一天练三次,也就是六个页面,佑佑写的字也并没有什么长进,这种情况直到佑佑开始临习碑帖之后才渐渐改观。
现在佑佑不敢抬头看赵云,在他从讲台下来巡视之前就收起了字帖,拿出了做过的英语练习题,开始翻词典,查阅已经标出来的不认识的单词的意思。第一节自习课快结束的时候,佑佑还仍旧匍匐在英语和语文这两个科目上,查完英语单词,做好笔记,就开始翻阅语文作文的素材。基本上,每天晚上的第一节自习课,童天佑都是以这种相对轻松的方式度过的,然后到了下课,在此起彼伏的声波中默默地看一会儿天空。
佑佑拿出来白天在数学课上记的笔记,先看第一道题,于是翻过了前面一半厚度的笔记,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解题过程,一切都很通顺,但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刚刚看完的都是什么关系。走神三分钟之后,佑佑一步一步仔细地看了一遍,在赵云讲述的相对简单的地方,自己一点点地计算,经过了三遍纠结的演算,总算是算出了导数的原函数。真不知道,把对数函数指数函数幂函数和数列、求导结合到一起的出题老师的大脑都是什么结构,是不是他们大脑皮层的褶皱比爱因斯坦的还要多?
认真地算完了两道题,第二节自习课也快结束了。赵云虽然不在教室,也并没有人在说话。坐在后排角落的林翔宇,这几天刚刚把名字改成了林绎,正站在一边的书架边,推开了玻璃窗,书本放在窗台上。九月中的夜晚已经不那么热,教室里转着几台电风扇,是压抑的空气中唯一的伴奏。佑佑把目光转到邝诚身上,他从第一节自习课开始就保持着这种安静,中间有一次课间休息也没有离开座位,下课的时候,做完了一套数学试卷。他同桌刘燕在他的影响之下,上课时间里也不再转过来说悄悄话了。
接下来还有两节自习课,佑佑刚刚把数学题钻研得有一些感觉了,却偏偏不是数学课。范老头儿过一会儿就要到教室里逗留几分钟,有人站起来问他问题他就很不耐烦地各种推辞,然后扬长而去。佑佑在他离开的时候就继续推敲笔记本上的数学题,听到一点动静就赶紧把化学题放在上面做做样子。最后一节课是生物课,孙老师要讲解疑问比较多的问题,接着大家积极发言,用难易不同的问题将整节课填满了。于是,直到下课,佑佑本来因为搞懂了几个数学题而产生的好心情又被稀释了一万倍。
下了晚自习,佑佑也不知道为什么,刻意望了望程碧晨的背影,又想起来自己没有什么勇气,闷闷不乐地走了。回去的路上,邓准一言不发,莫小余滔滔不绝地东拉西扯,佑佑心不在焉地回答几句。果然是越空的马车响声越大,佑佑心想,还好莫小余的成绩不如自己,不然现在跟他们两个走在一起,自己肯定感觉很不好受。
佑佑像往常一样,不声不响地洗漱,然后睡觉。似乎是明天要考试,寝室里八个人都没平日里活跃,都早早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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