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外不必客气,还是先说说府上的事吧。”怀琛微微欠身,不动声色的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两旁的丫鬟们早已为四人摆好茶点又默默立于两旁,很是懂礼数。细看之下个个也都算是清秀,看来刘府上却是富贵多财,对下人的挑选亦十分讲究。
刘员外居于正座,面露愁容:“几位仙人也看到了,外面百十多位沙弥都在诵经念道,就是希望能借此镇住我家里的煞气。说来惭愧,刘某经商多年也算有些资产,却不知今年究竟得罪了哪路神怪,连连赔亏,帐上也欠了几位商家好多的债务……这些倒也不算什么,所谓破财免灾,但刘某府里灾祸却是一件连一件,真是邪了门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先是家里某些东西莫名其妙的就不见,而后后院住房又突然起火,我儿前几日在郊外野游无故便消失了踪影,第二日就在五里外的乱葬岗上找到……最吓人的是夜间家里时常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动静,窗外还有莫名的黑影飘过,因为这四个妾侍先后受惊染疾,这、这个如何是好。”
“会不会是家贼?你府上这么多宝贝,就不怕有人惦记?”雪瑛端起白玉茶杯,边欣赏精致的外形边小酌里面的花茶露,幽幽清香入口润喉,甚是爽口。
刘员外微微颔首,脸上仍是不安:“姑娘说的刘某也曾想过,但府上彻查了每个角落都未曾见多丢失的东西。这些下人跟随刘某多年,也不会是什么手脚不净的闲人,更何况护院保镖看紧极严,家中并未有任何生人进入,也不可能把赃物带出去的。”
屋内一时沉寂,片刻之后若璃淡淡地开口道:“听说员外的妻妾均染上了怪病,卧床不起神志不清,可否带我去看看?”
雪瑛回首望她,满脸稀奇:“若璃,你还会看病啊?”
“不会。”她老实地摇头,澄澈眼眸泛起柔漪波澜。轻轻将茶杯置于梨木花桌上,五指白皙修长自然垂放桌上,显得很是随性。“但如果真为邪物所致,应该会留下些其他的异象吧。”
愈是这番淡然随性的模样就愈是衬得她身上那股超凡灵动的气韵,刘员外早就注意到了这位话语不多的恬然少女,不施粉黛难掩芳华韶容,天生丽质,端丽动人。只是方才只顾着说府上一连串晦气的近况,还未来得及向她示好。听得她悠悠的开口,声音婉柔悦耳不由又是一怔。
他瞧向若璃这副直勾勾的眼神让百里极为不爽,眸中灼闪,底色骤深。百里拂袖立起身来,在旁边冷冷哼道:“刘老头儿是不是耳朵不好用,还不快些带路?”叫他老头儿,算是抬举外加十分的客气了。
刘员外自惊艳中讪讪地收回目光,有些不满地瞥了百里一眼。自己也算是金侠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却被这种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后生小辈这般没礼数的称呼,不过看他是与几位驱邪仙人一同前来的份儿上也不好计较。
压下心中的愠怒,刘员外自太师椅上站起,吩咐旁边静立的人:“管家,引几位客人去后院卧楼。”
“是,老爷。”先前的中年男子微微欠身,随即向着众人扬手摆礼,谦恭地道,“请。”作为偌大的花园府邸的掌权管家,他应该是有很大的权利地位的,但是自从进了刘府后管家对他们四个忽然拜访的年轻人一直都是谦逊有礼,几人不免对他心生几分好感。
刘员外与管家走在最前,四人便相继跟在后面。出了前厅沿着迂回的水上曲桥绕往东行,两侧皆是高耸的屋檐,镂空花窗镶嵌其中,层叠环绕的石板小径,各处可见收拾庭院及忙碌而过的仆人。若璃可以说几乎没有方向感,只是觉得跟着前方两人七拐八拐地走了不少路,各面景致倒也宜人优美。
正走到道巨大的浮雕影壁不远时,一个人影刚巧自影壁后方走了出来。是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身着华丽锦服,束发冠玉,长得也算清秀,只是浑身上下尽散雍容纨绔之气,看了就觉得霸道不讨喜。
他正手拿折扇随意摆弄,迎面瞧见走在先前的若璃,眼前一亮,将扇子“啪”地收起,笑吟吟地直步走来:“呦,这是谁家的姑娘,水灵灵娇滴滴地,可真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儿。”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绕着若璃上下打量,啧啧称赞。
“敬之,不得无礼。这位姑娘是修仙派中的高人,专程为家里除邪驱鬼来了。”刘员外轻斥道。
“高人?”那位被唤作敬之的公子哥儿立在对面轻笑,眼角上挑,眼神闪烁,“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去修仙,早些嫁人为乐不是比神仙活得更妙,倒不如……”话音未落,虚影闪过“啪啪啪”地几声招呼在他脸上,其他人还未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捂着脸哀嚎起来。
“谁、谁敢偷袭本少爷!”刘敬之哀嚎着,却忽然发现周身都开始变得极为古怪。四下散在的石子儿岩块都悠悠地自地面上浮于空中,轻轻滞住后猛然若离弦的箭簌簌地飞来,而箭靶正是他自己。刘敬之惊恐地大喊,绕着影壁苍莽地逃窜,一圈又一圈地狼狈至极。
刘员外也吃了一惊,四下打量着宽敞的庭院,声音也逐渐变得颤抖:“又来了,又来了!”
正说着西面传来轰轰的动静,翘首望去,却是花圃当中巨大的假山石岩正在颤颤巍巍地摆动,虚晃着似乎也要浮起来。刘敬之吓得魂儿都没了,面如土灰,边跑边喊:“爹!快救我,救我啊!”
看他沿街老鼠似的拼命逃窜,雪瑛却在旁边扑哧地笑出声来:“叫你嘴上不干净,活该!原来这刘府上的怪东西白天也会作弄人,看来就不是鬼了。”
眼前的一幕也却是有些滑稽,若璃浅浅笑道:“百里,不要闹了。”别人虽看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时,但她可是知晓的清清楚楚。方才刘敬之那番调戏,旁边百里那声轻哼她听得是极为真切,想来是他心里不快便忍不住出手戏弄这位浪荡公子。
“跑满二十圈吧。”百里微微挑眉,调皮的梨涡隐现,抱住胳膊现出副看好戏的模样。那巨型无比的假山终究还是乖乖又降到了地上,以免一个不小心当真砸到要了那小子的命。
刘员外这才明白过来此刻的怪事正是那个对自己不敬的紫衣男子作为,立刻一改先前的不满,服帖的央求道:“少侠,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他吧,刘某代犬儿向这位姑娘赔不是。”他转身冲着若璃行礼,“姑娘,敬之方才说的都是胡话,唐突冒犯了,你可千万别记在心上。”
若璃颔首淡道:“嗯,我原本就没在意。”
见那刘敬之跑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百里扬起嘴角,凤眸闪过一丝戏谑。他身形未动,在刘敬之身后似是有生命般怪异追赶的漫天石块却消停下来,“啪啪”地悉数掉在了地上。
刘敬之一手扶着影壁,半弓着腰大喘粗气,想扇风却发现方才的折扇早已不知道被自己丢去了哪里。满脸通红,汗流浃背,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庭院里的下人还是头一次见,不免便三五聚堆私下窃笑起来。这位少爷向来嚣张跋扈惯了,他们又都惹不起,被外来的这个年轻的俊秀小伙如此教训,真是痛快。
管家立刻迎上前去搀他,刘敬之平时出门外行都是坐着马车,做事又好差遣下人,哪曾像这般拼了命的大跑过,当下便是气喘吁吁双腿无力,任由管家搀着蹒跚地往西面的石桥走,末了还不忘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百里一眼。
刘员外见他踉踉跄跄地回屋,只是劳顿并无大碍,终于舒了口气。他收回目光望向百里,皮笑肉不笑地道:“少侠居然有如此异术,不愧是仙山上的能人。刘某当真佩服的紧,刘家的事交托于各位在下也就放心了。”
怀琛做事向来成熟稳重,他也知道初来人家做客便如此对待主人却是有些不妥,但那姓刘的小子对若璃无礼调笑在先,百里再如何戏弄他也都不为过。便也全当不算什么,静立再旁并不作声。
雪瑛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抱臂笑道:“百里这么对你儿子,你还冲他乐呵,看来这事儿是不管不行呐。”
刘员外的笑容仍凝在脸上,却是话锋互转:“几位少侠还是随刘某去后院卧楼看看吧,就在不远,请,请。”他摆出让路的手势,而后率先引路穿过了影壁后的石拱门。四人也就不在此事上多做什么追究,敛敛笑意随着他去了。
不得不惊叹刘府府邸之华贵阔达,自进了大门后里里外外地过了不知多少个香径庭院,终于到了刘员外口中的卧楼,却也是坐落在刘府最里面的宅院楼阁,后面便是幽香粉色的满野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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