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牧晨不晓得他老爹是怎么做到一把年纪了还这么酸的，偏偏他老妈还很吃这套。看她此时花枝招展的笑容就知道了，只见她丹唇微启，“我有那么美吗？”
“风采不减当年。”老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牧晨看了眼表，终是沉不住气了，“妈，你已经在镜子前化了整整一个小时妆了。咱还去家长会不？”
牧母微微皱眉，“再涂个口红就好了，催催催，就知道催，等你以后有女朋友了还不知道得怎么等呢。”
牧晨心想，那我找个素颜就很好看的女孩儿就行了。牧晨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许佳缀着零星小雀斑的圆脸来，虽有瑕疵但无伤大雅，反而增添了几分可爱。眉清目秀，俏丽可人，不会过分引人注目又耐得住端详，且没有丝毫矫揉造作，这样清新自然的感觉就刚刚好。
“我也不喜欢化妆，麻烦得很，这不是想给你小子撑撑门面吗？素颜是要拼年龄的，想当年你妈我也是不施粉黛就艳压群芳的红人，现在不还是得靠化妆品吊着，哎，时光一去不复返。”牧母说着，神色黯然。
“老婆，我陪着你呢，人哪有不老的，我们俩一起变老不是挺好的么。”牧父拍拍妻子的肩，以示安慰。“而且你绝对是同龄人中最美的一个！”
“那是自然。”牧母头一抬就换上了傲视群芳的自信微笑，跨上小包挽着牧晨的胳膊出了门。
许佳站在学校大门口翘首以盼，今天是爸爸第一次来参加家长会，以他迷迷糊糊的行事风格和出门绝不问路的面子主义，许佳绝对有理由担心他找不到自己的教室。
距离家长会开始还有不到十五分钟，老爹怎么还不来？许佳焦急地用脚画着圈圈。老爹没等到，倒是几乎和班上所有同学的家长打了个照面。
“你就是许佳啊，我姑娘经常说起你……”
“你是许佳啊，就是经常考第一的那个吧……”
“原来许佳是个小姑娘啊……”
“你就是许佳啊，成绩好，人也这么漂亮……”
“你怎么学的呀……”
站在这半个小时，许佳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叔叔好”、“阿姨好”、“哪里哪里”、“XX同学也很厉害……”
“许佳！你在这干嘛呢？”
这个女中音听起来有些耳熟，许佳寻声望去，牧晨母子款款而至。
“阿姨好，我在等我爸。”牧晨妈妈今天的妆容很别致，感觉很像电视剧里的阔太太。“阿姨今天好漂亮啊。”许佳不由得赞叹道。
牧晨妈妈闻言莞尔一笑，这小姑娘嘴还真甜，眼光着实不错。
许佳的爸爸就是在许佳与牧晨妈妈寒暄的时候来到校门口的。
“佳佳！”
许佳扭过头，顿时眼前一亮。老爹一袭利落的风衣将微微发福的身躯衬托得挺拔而英气，微长的三七分头打理得一丝不苟，清风吹拂之下很是飘逸，就连鞋子也是刻意擦得锃光瓦亮。老爹迈着稳健的步伐向许佳走来，剑眉鹰目，气宇轩昂。终日嬉皮笑脸的轻浮姿态收敛成凛然浩气，许佳突然就想起上海滩中发哥甩围巾的那一幕，真不愧是被初中老师记了多年的标志男子。
惊为天人。牧晨母子无不震撼。
许佳自然地挽上老爹的胳膊，引领着老爹向教室走去。
许佳的爸爸看起来很年轻，牧晨甚至会想，许佳和她爸爸走在街上怕是很难被认为是父女吧，但是许佳和她爸爸的相貌又极为相似，或许更像是小叔和侄女。
把两位家长安顿到各自座位上后，牧晨和许佳两个人在教学楼门口面面相觑。
沉默良久，还是许佳先开了口：“你接下来去哪？”
回家二字刚要出口，牧晨转念一想，旋即做出个决定，“我没什么安排，你呢？”
“我要等我爸一起回家，可能在附近转转，或者回寝室看书什么的。”
“那你……”
话音未落，一阵喧闹的引擎之声呼啸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保安大叔的叫骂声，“小兔崽子，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能把摩托车开进校园！”
洛维哲手握车把，单脚撑地，“放心吧大叔，五分钟之内我就出去。”
许佳的眉头立刻就锁了起来，这个妖孽怎么又出现了。
“Hey，my girl. 周六也能在学校看到你，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少做梦了，要不是开家长会我才不会在这里。”
无视掉许佳厌恶的表情，洛维哲继续说道：“那不还是有缘。我刚好来取了点画材，准备去写生，上车，我带你一起去。”
许佳把头扭到一边，装作没听到。
洛维哲把车停靠在路旁，一个跃身，伸手就要去抓许佳的胳膊，眼看即将得手，许佳身边的牧晨突然蹲下来系鞋带，恰好挡在了许佳和洛维哲中间。牧晨这一串动作如此自然，以至于洛维哲不能确定牧晨是否是故意为之。
牧晨起身，好似猛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许佳，刚才班主任找你来着，说是之前让你给家长们准备的演讲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许佳略一迟疑，而后飞快的点头，和牧晨一起走进了教学楼。
“喂，丫头，这次不行下次啊！”洛维哲脸上没有丝毫受挫的悲哀，反而神采奕奕，他望着两个人的背影笑得有些轻蔑。现在，他可以确认两个人的关系了，许佳显然是喜欢牧晨的，还自作聪明的以为牧晨没有发觉。而牧晨那小子，谙熟一切，既不戳穿也不表态，这一招欲擒故纵玩得还真高明。牧晨是吧，别理所当然把许佳当成你的所属物了，不牢牢抓住的话，她可是会随时跑掉的。
洛维哲跨上摩托，在保安大叔的催促声中扬长而去。
“他走了。”牧晨看着楼下一溜烟驶出校门的摩托，转头对身侧的许佳说道。
许佳看着他，晶亮的眸子仿佛能掐出水来，“你刚才是在帮我解围吗？”
牧晨转头看向窗外，“感觉你很为难的样子。”
这次，不把她往外推了？那是不是就说明，她还是可以抱有期待的？
许佳灿然一笑，“我不太擅长应付他那种人，这次谢谢你了。”
牧晨一摆手，“有什么好谢的，都这么熟了，帮你是应该的。”
不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而是熟人吗？许佳的脸上顿时就绽开一朵耀眼的向日葵。“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不如我请你吃烤冷面吧，学校附近有一家烤冷面特别好吃，是碳烤的。”
牧晨重重点头，许佳终于恢复爽朗的神色，他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地，“行啊。”
“一份烤冷面，一份炸冷面，再来一根炸肠，都刷蒜蓉酱。”许佳率先点单。
“要香菜吗？”老板问道。
“要！”许佳转向牧晨，“牧晨，你呢？”
“我就要和你一样的吧。”
“那就刚才说的，都变成双份。”许佳对老板说。
“好嘞，马上好。”老板应和着，走到了厨房，忙活起来。
许佳手肘撑着桌子，两手一起拖着腮，心情大好，“你之前来过吗？”
牧晨摇摇头，“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家店很小，一个厨房，一个厅子，只摆了三张双人的小桌，布置得倒异常温馨，墙角的书架上摆着不少画册，看起来颇为陈旧。他们桌子临近的墙面还还粘了不少便利贴，横七竖八的写了许多名字，几乎都是一对一对的。
“这是表白墙吗？”牧晨问道。
“好像是写什么都可以，不过大多数人都用来秀恩爱了。”许佳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推到牧晨手边。“还有挺多毕业生来这边写临别感言的。”
牧晨一张一张看去，还真发现不少诸如“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毕业快乐”“要一直走下去”之类的宣言。
牧晨的目光落到一个有些浅淡的字迹之上，像是钢笔即将耗尽墨水的垂死挣扎，“总以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可是当离别真的来临，我却悲哀的发现，我什么也留不住。就这样，行至岔路，此生，怕是再难听闻你的消息。”
过于消极了吧，现在这样信息发达的时代，怎么会让一个人音讯全无呢？
“来，两位客官，你们的冷面和肠。”
牧晨回过神来，许佳已经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到他面前了，牧晨接过筷子，只见许佳已经一脸幸福的开动了。
牧晨先是每样都尝了一口，不得不说，许佳真的很会吃，她推荐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想到这里，牧晨不禁面露微笑。
“你笑什么？”许佳已经结束战斗，抬眼看他。“是笑我吃得太快吗？”
“不是，是笑你还真是会吃。”
许佳在教学楼门口接到老爹时，他一直故作深沉的脸瞬间就变得和张着大嘴的木木一样了，“佳佳，你真给老爹长脸啊，你们老师一直在夸你呢。”
老爹偏过头，才发现牧晨也在。
牧晨略一颔首，“叔叔好。”
“爸，这是牧晨，我……”说同学还是说朋友呢，说同学好像太生分了，说是朋友又好像在套近乎，纠结一番后，她终于开口，“我们挺熟的。”
许佳和老爹一起坐公交回家的路上，老爹突然来了一句：“那个叫牧晨的小子，可真帅啊。”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看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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