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牢里寒气缭绕,我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着我的身影。我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头顶的月华悠悠的泻下,像是无念河畔的木樨花。
他一向很少认真的自称“三哥”,而这一次,着实让我慌乱了起来。我低声问:“百里长渊,你能保证我答应你之后,你不会冲动,不会受伤么?”
他沉吟了一下,眼眸中含着温软的笑意,微微颔了颔首,应允道:“我答应你,不会受伤。”
我松了一口气,他勾了勾手指,我不由得凑上前去。
他轻声说:“其实也不难,你只要去找沈言,然后帮我让我逃出去便是了。”
我想,确实没有什么难的,更何况,我也不想让他呆在这样冷冰冰的地方。合计了一下,确定了方案,我便兴高采烈的出去找沈言了。
之后的事情,我不曾得知,猜想便是此时的场景。若是我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那么无论如何,我也要将他关在仙牢那般冷冰冰的地方。即便是处在岩浆之中,也好过现在。
上一次在青丘也是这样的红色烟云,我有些不能理解。红云如织,本是极美的场景,到了我这里,却变成了不祥的预兆。
拂开眼前垂着的杨柳,依稀可见精致的木屋,与在卫城所见的天差地别。木屋四周围的密密麻麻的天兵如果能的当成侍卫什么的还好,但偏偏不是。我晓得天界对魔界的芥蒂有多深,就如同鸡蛋和豆浆不能同食一般。
莫离嫂嫂一脸冰冷的推开木门,打量一周,倚在门边上,低垂了眼眸,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百里长渊叫你们捉去了哪里?”
为首的男子站了出来,我仔细觑了一眼,有些熟悉,看打扮,官衔应该是个天将。他上前走了一步,客气道:“他作为我们天界的皇子,我们怎生会将他如何?现下,你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莫离嫂嫂笑了一声,眼底却殊无笑意。她的打扮和平时不大一样,一头青丝少见的琯起,浓丽的眉眼间再也不见少女的娇俏。她缓缓的从一侧抽出一柄寒剑,语气诚恳道:“我不用关心自己,你们是想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我料想她这样一说必然会引起为首天将的愤怒,他果真发火了,牙齿咬的额角青筋毕露,半天,冷笑道:“魔界中人行事向来是如此么?姑娘,你难道就不晓得何谓礼义廉耻么?”
我将头痛苦的偏到一旁,实在是不懂他是如何将那句话给问出来的。一大帮的人,将一个姑娘家围的水泄不通,反过来还要问她何谓礼义廉耻。真是,除了想让人抽他一顿之外,没有了其他的想法。
莫离嫂嫂只是看了他一眼,很反常的没有说出他的逻辑漏洞,浅浅一笑:“我们魔界确然是行事一向如此,学不来你们天界的虚与委蛇,也学不来你们天界的矫情。”摩挲了一下剑柄,道:“若是非要将我如何,不如再请一些人来,我怕你们最后哭的太难看。”
一席话说下来,不光是为首的天将气的浑身发抖,就连围在四周的一遭天兵们也气得浑身发抖。
接下的事情,委实是没有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莫离嫂嫂的一枝独秀。我不敢笃定接下来会是如何,只是晓得情节一向会横向发展。之所以说是一向,是因为这一次也不例外。
眼见着一波一波的天兵倒在莫离嫂嫂的剑下,为首的天将铁青着脸,从怀中掏出了九黎壶,上古收妖镇魔的神器。
我不由的向前走了一步,却被沈言拉入了怀中,动也动不得。脑海中闪现过一些什么,可是却再也想不起来刚刚到底想到了些什么。
他在我的耳畔轻声说:“这里只不过是神识,你冷静一些。”
我捏紧了手指,委实是冷静不起来。长生锁会发生太多的变数,这次比起以往,已经不是单单的偷窥神识,即使是加上一条打开神识封印的前提,也不足以解释那么多的变数。我很害怕,一种说不出来的害怕。
莫离嫂嫂冷静的神色在看到九黎壶的一瞬间,渐渐出现了一丝皲裂,拿着寒剑的手轻轻颤了一颤。她故作镇定的看向天将,笑道:“天界真真是愈发的不济起来,只不过是捉拿我一个弱小女子,便要拿出祖宗留下来的物什,让我说一些什么是好。”
天将逡巡了一周,看着如同修罗场一般的场景,嘴角抽了抽,举起手中的九黎壶,道:“我们天界行事向来是磊落,此番使用九黎壶也是天君所交代。这般的身手,着实不是一般的魔界之人,看来你是魔族圣女无疑。”
莫离嫂嫂捏紧了剑柄,低头叹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一开始便这么不知死活的扑了过来?”
天将只是微微一愣,凛然道:“天君交代,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使用九黎壶。”
我很好奇,父君既然想要一个人的性命,何时变得那么心慈手软。打量了一下莫离嫂嫂的神情,也是很好奇。
她偏了偏头,看着九黎壶散发出微弱的银光,嘴角的三分笑意未减。她像鹞子一般,腾到半空中,在指尖轻轻织了个法诀,浓丽的眉眼间一片冰冷。
灵力与九黎壶碰撞,不过是转瞬的须臾,莫离嫂嫂终于是支撑不住的从半空中跌落。
意料之外的,我看着百里长渊踏风而来,神色焦急的揽住了莫离嫂嫂的腰肢,从半空中转了两转,落在了地上。
我站在原地,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他从仙牢中逃离,果真是为了莫离嫂嫂,一时之间,心中说不出喜怒。他竟为了莫离嫂嫂,不惜从父君的铁血政策之下逃出!竟然化了半身的仙力去关闭九黎壶!
我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想起千年前他主动请缨去镇守西海,失了半身仙力,去镇守西海?!西海之上,集聚了魔界的泰半职权人,他究竟是晓得了请缨,还是不晓得?
我靠在沈言的身上,双脚有些无力,深深呼出一口气,看着接下来事态的发展。我没有一点法子,除了这样,我一点法子也没有。
百里长渊轻轻的抹去唇角的殷红,将九黎壶收入了袖中,半抱着莫离嫂嫂,目光沉沉的看着对面的天将,道:“我怎生不晓得,你会欺负一个姑娘?”
天将一抱拳,神色间颇有些挣扎,半晌,才无奈道:“只不过是奉了天君之命罢了,此女一定要捉拿,还望皇子能够体谅则个,将九黎壶归还与在下。”
他挑眉笑了,寂静无波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嘲笑:“一个女子,用九黎壶是否太小题大用了些?”
我同情的看着天将将一张面皮涨的通红。
莫离嫂嫂似是缓过神来,用剑尖撑着地面,凉悠悠的扯开一抹笑,握紧了百里长渊的衣袖,委屈道:“你们天界怎生这样对一个弱女子,长渊,我真的觉得你们比不得我们魔界来的磊落。若是夜彦那个小子前来捉拿你,定不会拿出我们魔界的看家宝贝。”
他安抚般的瞥了她一眼,看向天将的眼神愈发的冷冽:“何时来的?”
天将将头低的更深了些:“半个对时前。”
莫离嫂嫂嗤笑了一声,握住了百里长渊的手,有些无力道:“你瞧,我们不过是在一起,怎的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他垂眸看向她,声音凉凉的:“你这莫不是后悔了,我记得我与你说过……”
她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着急道:“我没有后悔,我怎么会后悔。”
百里长渊看着她,笑了一下,挣脱开了她的手,走向了天将。他掏出了袖中的九黎壶,将它放置他的手中,道:“我自会去找父君说个明白,你可带着他们离开。”
天将只是迟疑了一下,碍于他的眼神压力,挥了挥手,一群人霎时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沈言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看向他,他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向着百里长渊看去。
“长渊,你要答应我,你要来见我,无论如何,你也要来见我。”莫离嫂嫂拉住他的衣袖,眼里含着细碎的笑意,道:“我相信你,你会没事的。”
他拍了拍她的手,忽的将她拉入了怀中,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你在家等我,我很快便会回来。”
她从未这般乖巧的点头道:“好,我等你。”
他的指尖抚上她浓丽的眉眼,目光缱绻,不过是下一刻,便转身离去。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她才半跪在了地上,从口中呕出了一口鲜血,幽幽的笑道:“果真是上古神器呢。”
我扶住了沈言的手,看着百里长渊离开的方向,忍了忍,没有忍住,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他这次回去,可是惹怒了父君,在诛仙台上受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良久,他才淡淡的点了点头。
我捂住了嘴巴,尽量不让哭声溢出来:“就他那个破身板,怎么还主动请缨去西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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