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色的灯光直竖竖的打在舞台上,媛媛穿着蓝色交领襦裙,襦裙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偏白的兰花,这让媛媛显得十分娴静。
台下暗暗的,零零散散坐了几桌食客,每一桌上都放了几串烤肉,烤肉旁边是几乎快要占去整个餐桌的啤酒瓶,一曲奏毕,媛媛抱着琵琶默然的走了下去,没有掌声,也没有人欣赏她的表演,但神奇的是,即便这里的食客很能喝酒,但只要媛媛在台上弹起琵琶,最怎么醉酒的食客,媛媛上台前再怎么吵闹的食客,也从不大喊大叫。
就像饶雪漫的小说《左耳》里的小耳朵一样,媛媛的左耳朵也出了些小问题,但媛媛从未在意过这些,她只知道,她的朋友们经常吐槽她听不懂人话。
和电影里不戴眼镜的女主角蜕变之前土里土气的模样一般,媛媛不戴眼镜仿佛是失去了思考能力,无论是别人叫她或是有人冲她招手,她都无法给予对方回应。
仿佛此刻,媛媛穿着好看的襦裙,仙气十足的从那些用餐官家身旁走过,二十出头帅气的男管家们像极了韩剧里被尽心打扮了的男主角,他们已然习惯了媛媛这幅模样,媛媛从来很少和他们说话,他们也甚少理会媛媛,倒是在这里驻唱的男歌手偶尔和媛媛说几句话。
媛媛早已习惯了这孤独,即便这个家餐馆再怎么寂静,媛媛也不愿意做那个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她向来都是个不愿意多开口说一句话的人。
媛媛不聪明,但她懂得为自己留藏后路,就像无数人一样,所谓狡兔三窟,媛媛可能是笨鱼三窟吧!无论走到哪里,一旦媛媛在这里站住了脚,媛媛就一定会想自了如果被踢出局,那么之后她要去哪儿,她要做什么,人说王熙凤少说有一万个心眼子,那么媛媛则是有一万条后路,所以媛媛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的随心随意,甚至有些高冷,若是自己真犯了什么错,那她一定会很潇洒的离开,走后路。
媛媛的记忆仿佛只有三秒钟,有些事别人非要同她说两遍她可以记住,有些时候非要和她生气她才能把这事当回事。
媛媛从小就喜欢做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事,媛媛喜欢看电影,前些年《战狼》票房飙升的时候,网上各种赞美之词,媛媛偏就不去看,她说:“别人都去看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媛媛就是这样清醒寡欲的像个道姑,什么事都很少操心,因此错过了很多……
褪去身上的浅蓝色襦裙,媛媛穿回了自己的便装,扎起了马尾,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回着同学发来的拜年微信,她还是个大学生,对于这浮华斑驳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或者说是媛媛对这世界不屑一顾。
可就是这样的媛媛,偏偏生在了礼教森严的蜀国,隔壁周国的婚姻法已经规定一夫一妻制将近两百年,康国提倡婚姻自由已经半个世纪之久,偏偏他们蜀国还是一夫多妻制,妻妾嫡庶分明,再有才华的姑娘,只要是庶出读完大学以后不是当散工就是到工厂里做苦力,因为在蜀国,人们在找工作的时候,面试官会首先看出身再看简历,鲜少有庶出的子弟找到一份体面又长久的工作。
好在现代人思想开放,已经不似二三十年前那样,每一个蜀国男人家里都是三妻四妾,现在的年轻结婚晚且只娶一个妻子,也很少有庶女愿意给人做妾。
好在媛媛是嫡女,父亲也只有母亲一个妻子,并非父亲多么情深义重,而是母亲太过善妒,家里的妾室早早就被打发了。
媛媛的父亲是个乡下的教书先生,也算为人师表,媛媛在父亲的教导下不能算是知书达礼却也算是满腹经纶。
像是“功名”二字,在蜀国境内依旧被世人看得重,寻常人家的儿子若是得了功名那就是鲤鱼跃龙门,富贵人家的儿子的儿子得了功名那就是光宗耀祖。总之谁得了朝廷的饭碗就是得了体面和尊贵,因此无论穷富,在蜀国为人父母的皆是希望自家儿子能走上功名这条路。
媛媛的的哥哥也是这样,每日早起晚归,已经到了博士的学位,可每当朝廷开考,每年都不中,街坊邻居,亲戚长辈看了不是笑话就是唉声叹气,媛媛的父母实在没办法,最后选择了把媛媛嫁给户部尚书李家的三公子做妾室,当初李尚书看了媛媛在大学期间的考试论文,笃定媛媛才学了得,便做了主到薛家提亲。
媛媛一听,这个年代,就算是庶女也很少给人家做妾的,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女生愿意给别人当小老婆,她内心是一万个拒绝的,凭什么?谁生下就甘愿下贱呢?再者说,那个所谓三公子李鸣他有老婆,正头的大夫人,传说中的大家闺秀,网上的八卦新闻上偶尔也会报道他们同进同出的新闻,看样子像是感情不错,这不是让她薛媛媛当第三者吗?
而媛媛的父母听了,为了儿子的功名,一口就答应了,媛媛当然不答应,离家出走似乎是她唯一的选择。
已经两个月了,她在这里弹了两个月的琵琶,此刻她全身上下只剩下四百块钱,这是她从前买一身衣服的钱,据发工资还有十天,如今她要靠这四百块钱撑着,说她累吗?不累,她只是心累。
生活对薛媛媛洒了狗血,可薛媛媛似乎不以为意,就像大多数离家出走的人一样,她活得不是很好,但却很肆意。
她的父母曾经来找过她,为了找她甚至报了警,后来惊动了李尚书,也惊动了李鸣和他妻子祝小福。
李家倒是开通,说是媛媛是年轻人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旧言论也是有的,让她在外面冷静冷静也是好的,左右离过门还有些日子。
李鸣倒也没说什么,李鸣是个明星,能唱能跳的,起初李尚书让他学这些无非是为了他能在人前大方些,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他这不成器的儿子居然把这个当成了职业,还当上了戏子,最后满京城竟然没哪一户好人家把女儿嫁给李鸣,最后尚书台有个六品小官,家里也有个成日里高中就没读完就辍学不务正业的不成器的闺女,这两家就结了姻亲。
媛媛每每想到这里就头大,她在网上看到八卦新闻中那个祝小福虽然表面上看着温柔贤淑,实则手腕强硬,李家的下人们没人敢惹祝小福。
“媛媛,有个小伙子来找你的,说是你老公。经理让你去前台呢!”厨房的阿姨要下班了,路过媛媛店里的休息区隔着桌子,对着媛媛喊了。
媛媛一听,立即想到了李鸣,怎么办?逃走吗?不行!逃走了父母怎么和李家交代,见面吗?两个人桥归桥路归路,自己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这个人,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见了面说什么?
“哦!好!我知道了。”媛媛说了一句,放下手里手机,随后又拿起,犹豫了片刻又放下了手机。
还没等媛媛做出决定,经理就火急火燎的跑来坐到媛媛身旁:“媛媛,你老公就是李鸣呀?弹得一手好钢琴能唱能跳的明星?”
悬在媛媛心里的那块石头听了这话很快便落了下来:“不是!”
“谁说不是?”李鸣的声音很低沉,听上去很有磁性,但却给媛媛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说话间李鸣出现了,灰色风衣,黑口罩,个子高高的,媛媛一眼便认出了他,媛媛起身,上下打量了李鸣一番,肩膀很宽,人高马大的,和电视上给人的感觉有些出入。
“你们聊!我先走了。”经理倒是识趣的走了,正是晚班收工的时间,所有的工作日人员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着最后的挣扎,所以员工休息区空无一人,老板为了夜间浪漫的气氛特意嘱咐了电工把大灯关了,只有餐桌的枫叶灯和舞台灯开着,其余地方无一例外的黑漆漆的片。
媛媛在休息区的桌上也放着一盏枫叶灯。灯光下的媛媛似乎变美了,至少在李鸣眼里是这样的。
媛媛抬眼看了李鸣一眼,笑笑:“你怎么来了?”这话说得极是尴尬了……
“当然是来找你的。”李鸣也笑笑。
李鸣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带,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媛媛心里觉得尴尬得很,便坐了下来:“坐吧!”
李鸣打量了周围一番,放心的做了下来。
“放心吧!这间餐馆的服务人员素质都很高,他们不会拍你的,今天是情人节,餐桌上的小情侣可没空理你。”媛媛说道。
李鸣坐下后,随手黑口罩摘了下来扔在桌上,顺带着把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个不大不小的铁盒子,像是饭盒,随后李鸣也不理媛媛说什么,兀自打开了那铁盒,一打开一股饭香传入媛媛鼻中,居然是个便当,最左边是米饭,上面铺着一个荷包蛋,最右边几个格子里是几道小菜有荤有素,中间是媛媛最爱的水果紫菜卷,打开食盒的那一瞬间空气上方还冒着热气。
媛媛在这里工作虽然包吃包住,但每次开饭的时候都是她在台上表演的时候,一下台,不是剩菜就是冷饭,媛媛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只能将就着吃,一闻到这食盒的这饭香,又是热气腾腾的,而且卖相还那么好!媛媛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李鸣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此刻目不转睛的盯着便当的媛媛,不禁抿嘴一笑,然后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双筷子递给媛媛。
媛媛看着眼前的让人难以拒绝的便当,虽然心中奔腾过无数的草泥马,又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心想:管他呢!总不能把自己饿死吧!
媛媛抬头看一看李鸣,随后一把接过了筷子,首先下筷的是她最爱的紫菜卷,媛媛拿着筷子一面吃一面问:“我是不会和你去李府的,你不是有老婆吗?娶了我,毁了你的星途怎么办?现在演员的片酬那么贵,娶了我,你该少挣多少钱呀?”
“我今天可不是和你谈论这个问题的!”李鸣倒是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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