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帘子因晨风吹动而拂起一角,使得曦光有机可盛,阳光透过缝隙洒在窗边。
冷情醒得比寒御早,她眼皮微动慢慢睁开双眼。轻轻侧目,寒御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坚硬的下颔勾勒出完美的轮廓,闯进她的视野。
碎发随意地覆在光洁的额头上只露出两条英挺剑眉,更添几分慵懒迷人。浓密的睫毛在眼皮下投下一层阴影,紧闭的双眼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丝温和。
高挺的鼻子下面是两片削薄轻抿的唇,都说薄唇的人最是薄情。冷情盯着他那嘴唇,稍稍有点出神。
他睡着和醒过来简直就是两个人,冷情发现寒御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像个正常人。
比较顺眼。
在冷情走进洗手间洗漱时,寒御倏尔睁开双眸。眼里一片清明,哪有刚醒过来的迷离和惺忪。
寒御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浅浅一笑。
女人,我的脸很好看吧。
冷情没等寒御洗漱完,自己先下楼吃早餐。
寒御走进洗手间,刚想打开柜子重新拿一支牙刷,却发现他昨晚用过的新牙刷上已经挤了牙膏。
因为寒御变态的洁癖,他的牙刷不会用超过两次。昨晚洗澡的时候,他特意去找了找柜子里有没有多余的牙刷,才放心。如果没有多余的牙刷,他就忍两天。但是他发现,冷情洗手间的柜子有多余的,那他干嘛还忍?
只是,这是冷情替他挤好的?
什么意思?
一番思想斗争后,寒御第一次打破了自己定下的习惯。
寒御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拿起了那支挤有牙膏的牙刷。
奈何寒御想太多了,冷情这么做只是因为她不小心挤错了才将错就错。一来是因为清理麻烦,而她不想碰寒御的东西。二来是因为她说服了自己就当是报答他昨晚替她吹头发。
待寒御下楼,冷情却不在。
“外婆,她去哪了?”
这个她指谁,自然不用明说了。
“情儿去画室了,说要把一幅画完成,还让人不要去打扰她。御儿,你别见怪,她碰到画就这样。”木老太太招手示意寒御坐在她旁边。
寒御抿抿唇,坐下。想着:她没吃早餐?
“外婆,她一直都这样?”
木老太太一怔,没反应过来。好一会联系到冷情才明白寒御指的是什么事。
“没有,只是当她有灵感的时候罢了。因为考虑到时间较长,情儿都会用完早餐才去画室。”木老太太失笑,她这孙女懂事得不想让别人担心。
每次都不需要她去叫,只要到饭点时间就会自己下来。从不让人担心,可就是这样木老太太才更加心疼。她多想冷情可以多依赖她一点,像个小女孩一样对她撒娇。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是冷情吗?
寒御心下有点不悦:到底是什么画这么重要,重要到不陪外婆和他吃早餐。
“御儿,昨晚睡得好吗?”木老太太关心的问。
寒御颔首,说:“很好,木园很舒服。”这话他不是恭维,昨晚他确实睡得很好,可能是木园的环境、空气太好了,他一觉睡到天亮。那是从未有过的安稳,想起来他已经多少年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哈哈,好。”木老太太开心地笑了起来。
寒御看着木老太太的笑容,有点小小的触动。他没有奶奶,对外婆的印象更是模糊。长大以后才明白,他有外婆只是外公不允许她和他们一家有任何的联系。久而久之,他都忘记他也有一个外婆。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可看见冷情外婆。他又想起她来了。
“御儿,你知道吗?你和你奶奶很像。”木老太太慈祥的目光落在寒御深邃的五官上,像是陷入了回忆。
身后的管家带着几个女佣,走了出去。
“我从来没见过她。”
寒御敛敛眉宇间的疑惑,静静地等着木老太太接下来想说的话。
木老太太面沉如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毕竟你父母都没有跟你讲。”
寒御眉峰微蹙,抬眸睨着木老太太,道:“那是因为他们怕我爷爷伤心。现在我有权利知道真相,也有能力承受真相。”
木老太太回以微笑,缓缓道:“Katherine是我留学时最好的朋友,她很好很漂亮,她和你一样拥有一双褐色的眼睛。她告诉我,她这一生最美好的事就是遇见你爷爷,并无法自拔地爱上他。”
木老太太哽咽着停顿了几秒,继续说:“可是在生产当天,上天却残忍地带走了她,毫无保留,毫无预兆。”
寒御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毫无预兆,毫无保留?
“因为Katherine的身体情况很好,她每次产检我都陪在她身边,所以正常来说根本不可能会难产!这一切都是她父亲的错,如果她父亲没有和她发生争执的话,如果她父亲没来中国刺激Katherine的话,她就不会死。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她从来没告诉过我,她是俄罗斯名门贵族的后裔。出事后,她父亲强硬地把Katherine遗体带回俄罗斯,一点念想都不给我们留下。这些痛苦的回忆,你父亲他们怎么忍心让小时候的你知道。你不要怪他们,他们只是为了保护你罢了。可,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了。既然是痛苦的事,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就好,不必再去撕开他们的伤口。”
寒御瞳孔猛然一缩,嘴唇嚅嗫了半天。难怪爷爷从没有和他提过奶奶,难怪小时候他一提到奶奶,母亲总会严声阻止他,让他不要问。
“外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您···有她的照片吗?”
“有,我带你去看看。”
说着,木老太太上了楼,寒御跟在其身后。
她走到房间拿出一本相册,递给寒御。
寒御打开就看见,一位巧笑倩然的异域女子搂着年轻时的木老太太在蓝天下开怀大笑。透过泛黄的相片似乎也能感受到两位当时的快乐。
寒御伸手摸摸相片里的容颜,一种从未有过的动容袭上心头。
这是他奶奶。
木老太太浅浅笑,说:“她很美,当时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很多人追她。可,她就是对你爷爷一见钟情。你可能不知道,是她先追的你爷爷。”
寒御听闻,想象着那个画面,嘴角上扬,笑了。
木老太太涛涛不绝的和寒御述说着当年求学的趣事,分享着那段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
那是Katherine留给她最宝贵的回忆,也是木老太太此生最值得守护的东西。
画室里。
冷情定定地坐着,面前的画架铺有张白纸。
她凝神想了一会,努力回想起关于洛希的点点滴滴。
忽然,高二时洛希雨中护猫的一幕,涌现在她的脑海。
那天恰好是个阴雨天,冷情因为值日的原因被留到最后。当她离开时,整个学校只剩她一人。但是她却发现了同样留到最后的洛希,冷情记得洛希撑着一把伞蹲在一只流浪猫前。
滂沱的大雨把洛希的半边身子打湿,倾斜的伞只为可怜兮兮的小猫咪遮风挡雨。
就在那时候,冷情知道他叫洛希,是她的班长。
他阳光善良,这是冷情对他的第一印象。
冷情执起铅笔,开始画她脑海里的洛希。
“沙沙”的声音在画室响起,冷情全神贯注地画着。一笔一划地勾勒着洛希的神韵,不一会纸上便出现了洛希的轮廓。
静静地,时间流淌。
冷情中午匆匆吃完午饭,就埋头继续画。
她必须要在下午之前完成,因为木老太太告诉她决定明天早上回未央城。
而冷情此次回去,怕是再没机会回来这里了。既然她答应洛希要送他画,她就必须信守承诺。
冷情花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画完成,完成那一刻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这幅画算是她历时最长的,也是最费心思的。
她打开手机一看,三点二十五分。
洛希应该还没下班,于是冷情给他发了条信息,跟他约定四点在学校见。
冷情把画小心翼翼地放进卷筒,出门了。
管家看见冷情出去,刚想打电话叫司机过来。
冷情立刻拒绝了,说:“我自己去就行,不用麻烦司机。”
“可是—”
“我只是去趟学校,如果外婆问起,你实说就行。”
管家一脸纠结,站在门口看着冷情离开。
冷情提前到了学校,门卫认识冷情。一见到她,就打开门让她进去。还笑着和冷情打了几声招呼,冷情暗暗有些吃惊门卫还记得她。
“你好。”面对别人的热情,冷情生硬的应道然后快步走进校园。
周末的学校,异常安静。
冷情走到操场,挑了绿荫小道的排椅坐下等洛希。
约莫十五分钟,洛希才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边跑一边说:“对不起,我迟到了。”
冷情站起来,对他说:“没关系,是我来早了。”
“我是不是打扰你兼职了?”
洛希连忙摇头,摆手急急地说:“不是的,没有。今天我没兼职,只是没留意手机。没及时发现你的信息才来晚了。”他能说是手太疼了,好几次没及时手刹差点造成车祸才来迟的吗?肯定不能啊。
冷情了然的点点头,盯着洛希的手看了一会,问:“你手没事吧?昨天,对不起。”
洛希不着痕迹地把手揣在身后,轻松地笑笑:“小事,你别在意,又不是你的错。”
“这个给你,谢谢你救了我外婆。”冷情把卷筒给洛希,后者接过。
洛希兴致勃勃地问:“我能打开看看吗?”
“随你。”
洛希像对待珍宝一样,轻轻地打开卷筒拿出画。
一个人,一只猫,一把伞。正是他雨中护猫那一幕,洛希内心泛起巨大的涟漪,比起吃惊更多的是感动。
他以为没人看见的,这几乎是他的小秘密。
种种激动的情绪汇聚在心头,快要喷涌而出,那瞬间他真的好想告诉冷情,自己埋藏了三年的话。可抬眸瞥见她清丽的面容,洛希只挤出这么几个字:“你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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