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太后道“你心里清楚是什么事情，今日来是想知道哀家的意思吗？再等两日，等北漠消息传回来之后就好了。”
“可是，可是皇上已经收拾了苏掌院和姜学士，这可如何是好？万一让老臣寒心，那得不偿失啊！”皇后焦急道。
说完了她又懊悔，后宫不得议论朝政，凌太后最在意这种事情，自己这般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凌太后蹙起眉头，并没有责怪她。
“皇上这么做，还是在生哀家的气。”凌太后幽幽道。
皇后急忙解释，“不会的，皇上和母后向来亲厚，皇上怎么会怪母后呢？”
凌太后不想多说，“你回去吧，等北漠消息传回来就知分晓了，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他发脾气就让他发，脾气发完就没事了。”
“是。”皇后只能这么做，她怕自己说的太多，会破坏皇上和皇太后的关系。
她走之后，晴川姑姑叹了口气“皇后今日来重华宫，等皇上知道了，只怕又要发脾气。”
凌太后道“她太在意皇上了。”
晴川姑姑道“若是皇上来了，皇太后还要沉住气，莫要和皇上计较。”
凌太后叹了口气，漫不经心道“我倒是挺希望他来的，若是他冲着我发一通脾气也好，至少身子不受委屈。”
“皇上忧心也是理所当然的，您就这么放心县主去？还只有三千士兵，就算是南大人和安将军在，此事也不容易。”
晴川姑姑低眉顺眼的蹲在皇太后身边，轻柔的给她按摩着。
凌太后蹙眉，捏着眉心道“她经历过，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信她。”
晴川姑姑笑道“那就再等两日，捷报也该传回来了。”
入夜之后，皇上果然来了。
按照往常，今日他本该去长安殿晚膳的，可却突然改变主意来了重华宫，应该是要有什么话说。
皇上进来就带着一股子冷气，夹杂着怒火，语气平淡的请了安。
凌太后让他坐下，吩咐人传膳之后，晴川姑姑端了茶过来。
皇上拧眉不说话，凌太后也不主动开口，低头抿着茶。
“听说今日皇后来过了？”皇上突然不悦道。
凌太后抬眸看了他一眼，“皇后孝顺，每日都会过来请安。”
“母后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事，她来说了什么话？”皇上面色阴沉道。
“皇后忧心皇帝龙体，希望哀家能够劝劝皇帝。”
皇上站起身，不悦道“她多话了！”
凌太后蹙眉“她是皇后。”
既是皇后，那就有责任关心皇上的龙体和心情，这件事皇后并没有错。
皇上起身，不耐烦的走来走去，疑问“朕不明白，母后为何会这么相信姜宁雪？北漠的事情难道就只能让她去解决吗？”
凌太后点头，沉沉的看着皇上。
皇上又道“若是情况危急，为何不直接派大将去？他们是臣子，难道敢不听朕的旨意？
姜宁雪再厉害也只是女子，更何况她只有三千士兵，若是败了，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凌太后道“那皇帝以为，我们该怎么办？”
皇上想了想，沉声解释说“依朕看来，北漠还不到情况危急的时候，可以先暗中练兵，先缓个两年，然后等时机成熟再一举攻下北漠。”
“是个不错的主意。”凌太后淡淡点头，又道“可皇帝有没有想过，这两年时间，轩辕鄂会做什么？”
“他？”皇上迟疑，又道“无非就是发展兵力，研究武器，好为日后夺位做准备！”
凌太后叹气，“皇上已经想到了，不是吗？”
皇上蹙眉不解，凌太后只能再解释。
“这次傲天传回来的情报中已经说过了，北漠那边的武器比咱们先进，
若是再给他两年的喘息时间，只会让他更加强大，到时候兵力也上来了，皇帝觉得，那个时候才是真的危急时刻，对吗？”
凌太后严肃道，皇帝听完还没从中反应过来，就听到凌太后继续说
“皇上说下旨派将军出征，难道皇上就没有想到这朝廷中或许会有他的人？”
“母后的意思是……”皇帝喃喃道，有些不可置信。
凌太后冷笑“如若不然，朝堂上的事情，轩辕鄂怎么会知道？
若不是知道京中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怎么敢有谋反之心？”
皇上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反驳。
“皇帝怪我只给姜宁雪三千士兵，可皇帝又知道北漠那边到底有多少轩辕鄂的兵马？”
皇上哑口无言，这些问题他确实没有想到过，可是，可是让三千人去送死，他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那就让三千士兵去送死吗？”皇帝怒气消减了一些，剩下的都是迷茫。
皇太后叹气“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信了我那么多次，这次就再相信我一次，怎么样？”
皇帝拧眉不语，良久才道“这理由未免也太虚了一些……”
凌太后又道“你是怕大臣们怪罪，怕天下百姓指责你，若是真因为如此，你大可以把错都推到哀家身上。”
皇上大惊，急忙起身道“母后，儿臣没有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皇帝又在担忧什么？你是个好皇帝，
为天下百姓解忧，可你太过优柔寡断，也太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
你不过才四十岁，就像是老学究一样，什么都要在意，可在意的多了，
你自己的本心就没有了，哀家问你，你还记得你刚登基的时候，对哀家说了什么话？”
皇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了那句话，他依然记得。
可是凌太后的语气就像是教训小孩子一样，让皇上瞬间就想起自己刚登基的时候。
不过现在屋子里也就只有他们母子二人，皇上也只是觉得有些尴尬，不过还有些熟悉。
凌太后已经许久没有对他说过这么严厉的话了。
皇帝沉思，他刚登基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呢？
皇帝眯着眼睛，恍惚间好像看见一个少年身穿黄袍，头戴玉冠，意气风发的站在高高的城楼上。
“天子守城门，君王死社稷！”
皇帝呢喃出声，身影渐渐和记忆中的自己重叠。
那时候他不过二十岁，刚刚开始独立处理朝政。
且那个时候，周边小国看着大楚是个年轻的皇帝，谁都不服气，就是那不过万人的国家都敢来挑衅大楚。
皇帝年轻气盛，认为这是奇耻大辱！
并在城楼上傲然说出这句话，让凌太后深感欣慰。
接着他任用先帝的重臣，培养了许多精兵强将，二十三岁举兵攻打周边小国，扩大大楚疆域。
在位这么多年，皇帝的政绩很好，天下百姓也爱戴皇帝。
兴许是年纪大了，皇帝变得不再在意此举带来的是好是坏，他只在意旁人的看法。
天下百姓的，朝廷重臣的，还有凌太后的。
他这个年轻的母后太厉害了，若是她有心争夺皇位，自己铁定不是她的对手。
皇帝甚至害怕自己对兄弟皇戚太过严格而让人说闲话！
凌太后看着皇帝变了几变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
“你我虽不是亲生，但我早已经把皇帝当成是自己的亲儿子看待，今日这话说的是严厉了一些，我也是为了皇帝好。”
皇上起身颔首“母后说得对。”
凌太后只瞧了他一眼，便知道皇帝的怒火没有彻底消散。
她无奈的摆手“去吧，今日本该去长安殿的。”
皇上点头，几乎是逃一样的出了重华宫。
可出了重华宫不在皇太后面前，皇上的怒火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他派李公公去传了话，说自己身子不适，今日就不过去请安了，然后他便径直回了寝宫。
回到宫中，皇帝便把殿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李公公进去劝，也被瓷片误伤了脑袋，顿时间血流不止。
宫人们惶恐的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承受着帝王的怒火。
皇帝又让人上了酒，也不吃点东西垫垫，直接仰头灌下，吓得众人魂不附体，差点就晕了。
皇帝大笑“朕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她还以为朕还是那个无知的毛头小子吗？她太看不起朕了！”
他眼睛猩红，脸上因为喝的太猛也红了一片，摇摇晃晃的靠在大柱子上。
若是战败，他还有何颜面面对天下苍生？又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李公公用帕子捂住流血的脑袋，跪在大殿门口劝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滚！滚！”皇上怒不可遏，直接把李公公踹到一边，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李公公记得浑身是汗，连伤口也顾不得管，直接跑去找了皇后。
皇后听说了皇帝从重华宫回来后就大发脾气，吓得魂都丢了。
她急忙就去了，可是却被关在殿外整整半个时辰。
皇后好说歹说，皇帝才同意让她进来。
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狼藉，还有通天的酒气。
她只听说皇帝喝了酒，却不知道喝了多少，眸光一扫便看到了地上的几个空酒壶，心里大惊。
皇帝一向自律，很少会多喝酒，看来皇帝是真的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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