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吗?”钟晓妹故作神秘说道。
他其实并不喜欢有那么多女生前仆后继地表白,因为他心里只喜欢安如,没有人可以取代她的地位。他有时候也很奇怪别人大多都是喜新厌旧,唯有他一如既往地爱惜着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也许在他心里面,早就把对方当成家人了吧。他觉得他是像母亲的,母亲也是任岁月风吹雨打后依然忠贞不渝的人,对那份真挚的往昔久久难以释怀,虽很多时候不会表现出那种无法“与子偕老”的伤春悲秋,但在对待他们兄妹俩的那种无微不至上,其实正是对自己与父亲爱情最满意的交代——无怨无悔地把一切美好岁月拿来抚育两个人的爱情结晶,就是最好的注脚。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他低下头继续认真剥着花生米,两三颗两三颗丢进成千上万的花生米中,像淹没在大海中的潮汐。
“其实,你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她继续狡黠地笑,“你有一双特别善良的大眼睛。”
“好啦,”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端起一菜盆花生米,“别胡言乱语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如果想免费帮我们家看店,我是很乐意的,当然,如果你不怕丢下你们家店没人看被老钟叔看见的话——放心,我不会像你那么大嘴巴去告诉他的。”
“我不怕,我姐现在就坐在店里。”钟晓妹很得意地晃着脑袋,像个淘气的小姑娘,“你要不要过去,跟她打声招呼呢?我告诉你,我姐那种女生,你错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别妄想以后能遇见这么好的女生。”
他终于理解了对方的意图,用一种特别轻蔑的眼神俯视着对方,看得对方脊背发凉。
“喂,你干嘛,欺负小妹妹啊?”
他忙抬头看去,发现成轩美和路依米已经回来了,路依米手里提着的透明塑料袋中装着几只大螃蟹。
“问你呢,欺负小妹妹吗?”路依米再次说道。
他突然感觉现在的路依米对他说话就好像同学之间在交流一样,完全没有以往那种对哥哥的低声细语。
钟晓妹从成轩泽手中的菜盆里抓起一把花生米,站起来斜睨了门口两个女生一眼,冷哼一声,边吃着花生米边朝她们身边走过去,就像一个不务正业的古惑女。自小跟她死对头的成轩美举起右手食指对着她,阴沉地眯起了双眼,“钟晓妹你再不走快点信不信我用一阳指戳死你。”“哇——”钟晓妹突然大叫一声,将手中的花生米扔得满地都是,然后飞快朝家里跑去。
两个女生哈哈大笑起来。
“她怎么一直都那么怕你啊?”路依米笑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小时候被我揍过。”成轩美洋洋得意。
成轩泽叹了口气,摇摇头,将手中那盆花生米放回原处,走到门边拿起扫帚和畚箕,想要把洒落一地的花生米打扫干净。
路依米急忙将手里的螃蟹递给成轩美,一把抓住成轩泽拿扫帚的那只手,“我来吧。”她低垂着双眼,脸色绯红如同天边的云霞。那只在冬天里冰凉如霜的纤纤玉手在触摸到对方的时候,对方吓得赶紧收缩回去。还没来得及婉言谢绝,她已经自顾自扫得起劲,姿势自然地将那些散落一地的花生米扫进畚箕里。
她假装不经意抬头的刹那,发现对方被刘海遮盖的额头那里有结痂的小伤口。
“你额头受了伤?”她问。
对方摸了摸额头那处伤口,笑笑说:“打篮球不小心磕到的。”
中午他们就在店面内的空地上打了折叠桌,四个人围在一起吃饭。
郑三妹不仅干活忙,连饭桌上也忙得不可开交,自己没怎么顾上吃,光给他们三个年轻人不停夹菜。桌子中间摆的那四只大膏蟹,她分了三只出去,留了一只在盘子里,不舍得吃。
路依米吃着成轩美剥给她的蟹腿,看着只吃米饭青菜的郑三妹说道:“阿姨,您怎么不吃螃蟹啊,四只,正好我们四个人每人一只。”
“依米啊,这膏蟹现在最肥美,你们吃就好,阿姨不喜欢。”郑三妹微微一笑,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自己碗里。
那是当然,她带着成轩美去到菜市场卖海鲜的档口,二话不说专点了每到年末价格最贵肉质最肥美的大膏蟹,一斤120多元,挑了四只最大的,只只膏满肉肥。付钱的时候,成轩美眼睛都傻掉了——四只大膏蟹,每只将近一斤的重量,五张百元钞票过去,只回了一点散钞。
“妈。”
郑三妹听到儿子突然间的一声细唤,条件反射抬起头来,还没看清楚什么,一大块带着四条小腿的膏蟹块就被摁到了嘴唇上,她急得赶紧用手接了下来。正想数落一通,成轩泽又将一碟蒜蓉白醋推到了她面前,“其实妈最喜欢蘸醋吃,她只不过舍不得吃,想把最后一只留给我们。你这样子什么都让给我们,我们吃了也不会开心,有好东西要彼此分享才会快乐。”她温柔地看着儿子,会心一笑,“好好好,我吃。”
吃完午饭,成轩美和路依米一个人收拾桌子、一个人洗碗,成轩泽和母亲两个人坐在外面泡功夫茶。饭后就马上来几杯功夫茶是潮汕人独有的习惯,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么一套茶具——茶盘、盖碗、茶杯三大件,更功夫一点的,还会加个过滤器皿。功夫茶是帮助消化很好的饮料,成轩泽每次喝都会想起小时候像见到餐桌上摆着清炒苦瓜一样眉头紧皱的表情,满脸嫌恶。不过,人总是会成长的,随着口腔细胞的增殖,味蕾也会受到一定的改变,逐渐的,那些重口味的食物就慢慢被自己接受了。也许,任何事物,就像化学书本里说的,量达到了极限就会产生质变。
他又忍不住拿起手机打开荧屏,那方小小的荧屏像一池波澜不惊的池水,始终没有任何提示音犹如小石子一样溅起水花来……
“你这部手机从高一拿到现在,应该换了。”郑三妹心疼地看着儿子,“这部退给我吧,我那部黑白屏的老爷机也应该退休了。等一下我转点钱给你,你自己在网上选一部。”虽然说去年成轩泽以优异的成绩被暨大录取,包括生活费基本没花家里一分钱,但去年年初轩泽的外婆长了肿瘤,去市医院做了手术,现在每两个月要去化疗一次,费用高昂,自己三个兄弟家境也是普普通通,她做女儿的只能尽自己全部力量去帮助娘家共渡难关,所有的积蓄基本能拿的都拿出来了。最近身边总算攒下一点钱,她早就想着给自己儿子换一部触屏手机。
成轩泽突然想起来什么,摇了摇头,“妈,我忘记给你了,我这里有钱。”然后他没等母亲开口说话,就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经常跑步和打篮球让他的腿部肌肉异常发达,瞬间奔跑的爆发力让他看上去犹如一头猎豹。
“你倒是慢点呢——”郑三妹焦急地站了起来,生怕儿子摔着,“额头伤口刚要好,别老这么匆匆忙忙的,小心又摔了。”
他给了母亲三万五千元,一起包裹在信封里,放到了茶几上。他自己想着留几千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你哪来这么多钱?”郑三妹翻开信封的口子,诧异地看着那叠厚厚的钞票。
他不想解释太多,于是把自己额头在酒楼打寒假工期间怎么弄伤的一五一十编了个故事讲得绘声绘色、惟妙惟肖。当然,前几天刚回来的时候,他仅仅只是说打篮球摔伤的,但涉世未深的他没有那么多心机去设想太多前因后果,只希望母亲别太难过就是了。
“以后你不要去那种地方打工了。”母亲轻轻抚摸着儿子的额头伤口,眼睛有些发红,“咱们再穷再苦也不用这样子受人欺负。”
“哈哈,只是运气不好罢了,我们经理说他们家酒楼开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事件。”成轩泽笑道,“再说那客人也不是故意欺负我,实在是他喝了太多酒,后面一直给我道歉,拿了诚意十足的赔偿金。你看其实我也就一点小伤口。”
“还说小伤口,不也缝了两针。”母亲嗔怪道。
然后,他们母子两个人商量,一部分钱留着过年用,一部分等借着去拜年的时候,交给大舅,让他用以料理外婆治疗的花销。
“我自己身边留了几千,手机我自己买就行了。”成轩泽说,“要不我给轩美也买一部。”
“不了,还是等她去上大学的时候吧,到时候再说。”母亲摆摆手,然后看着他,“我去把钱先藏起来。”说着走进里屋门边的楼梯,往楼上走去。
等到两个女孩子洗好了碗出来外面喝茶,母亲也刚好下了楼。她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因为这两天一直在为过年要用钱的事情发愁,虽说身边攒了几千块钱,但娘家那边总不能丢下不管不问的。虽然这些钱,是用儿子的伤口换来的,但又能怎么的,生活上依然是离不开钱的,是人都有一日三餐、生老病死。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微信提示音,像一只拼命呼喊主人的精灵宠物,让成轩泽的小心脏突突突狂跳起来。一定是她,一定是安如,她这几天,肯定是有事出差或者外出培训,现在刚刚有时间跟他说声抱歉,让你心烦意乱了。他手指略微颤抖着掏出外套右侧口袋里的手机,翻起银色的手机盖,看也不看就点开了微信。竟然是夏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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