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人都是一点一点长大的，后来渐渐明白，人都是瞬间长大的。这个瞬间，也是亲人突然的离开，也许是家庭惨遭的变故，也许是挚友无情的背叛，也许是对现实无奈的投降，也许是对未来无尽的彷徨……总之，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们突然就长大了，毫无征兆。
1
我跟好几个朋友都探讨过这个问题，其中朋友小A，对成长的感触最深。
小A说，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孩子，上学的时候是，上班以后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大人。而真正让她觉得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是有一年春节，她放假回家。因为长时间在外，再加上临近过年，朋友们的热情都非常高涨，小A也一样，一连几天都是酒场不断，家，反倒像是一个客栈。小A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才打道回府，在家门口使劲按门铃，母亲总是第一时间出来开门，扶她进来，给她泡一杯解酒的茶，等她不在呕吐以后才扶她回房间躺下。母亲从来没有埋怨什么，只会小声嘟囔几句，哎呦。少喝点呦，酒可是穿肠毒药呢。小A大多回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所以母亲的话，只是隐约听到而已。
有一天吃完晚饭，小A照例又要出去，母亲突然喊了小A一声，然后欲言又止。小A觉得莫名其妙，其实下午的时候，小A就发现母亲，好像有点怪怪的，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开回踱步，最终也没有进来。母亲把小A拉到里屋，神色慌张，颤颤微微得问小A，孩子，你手头宽裕不？小A一愣，怎么了？小A有点意外地问了一句。母亲的脸神色更加慌张，她解释说，孩子，你也知道，妈的退休工资并不多，这几年你爸身体不好，给他治病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存款，你兄弟又不争气，老大不小了，既不想读书，也不想出去打工，整天赖到家里，要死要活的，哎！母亲说到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马上又该交保险费了，房贷车贷也到期了，妈手头实在没有钱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手头宽裕的话，能不能把你的钱借给妈一些？母亲说着说着，头低了下去，那模样，卑微得着实让人心疼不已。小A突然心中积郁难解，二话没说，就用手机把卡上的6万块钱全部转到了母亲的账户上。末了，小A紧紧得抱住母亲，小声得说了一句，对不起，妈，让您受委屈了。
小A说，就是从那天开始，具体得说，就是从母亲跟她开口借钱的那一瞬间，小A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原来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管大人要漂亮裙子的小女孩了，更不是那个只要考个漂亮成绩就皆大欢喜的乖乖女了。我已经长大了，大到要开始替父母分担生活的压力，大到要替他们排忧解难，大到要学会挺身而出替他们独当一面。说这些话的时候，小A的语气坚定不容忽视。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真正的认识了我的朋友小A，以前无所事事，现在无所不能。
我想，这就是成长，如果说以前的小A是一棵脆弱的小苗，那么现在的小A已然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寒来暑往，能够为家人提供一丝丝慰藉。
2
2000年的时候，外婆突然离开，那时候我还在学校上课，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在电话里说，米米，你外婆昨晚走了。
啊！？去哪了？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母亲话里的意思。
母亲又在电话里说，你外婆去世了！
啊！！什么！？我惊呆了，拿到手里的电话啪得一声掉到了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我连夜就赶回了家，看到躺在棺材里面的外婆，想到再也不能跟外婆跟外婆一起散步，再也不能跟外婆一起唱歌，再也不能跟外婆一起采花，再也不能跟外婆一起种菜……我的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得掉下来。亲戚们劝我节哀顺变，母亲也说，米米，你要是一直哭，你外婆也该放心不下了。我止住了哭声，整个仪式上，我没有再掉一滴眼泪，我要让外婆安心得离开，我不要让她担心我。
外婆一辈子生养了5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从我记事开始，我好像一直都在外婆家，所以我跟外婆的关系最为亲密。外婆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为人处世至真至诚，妯娌关系处理得非常融洽。外婆经常跟我说，人呀，一辈子都别要想干坏事儿，，老天爷可盯着呢！说完，总要轻轻得把手指向上指几下，然后又很快把手指放下来，放在嘴巴上，做出来一个“嘘”的动作。每次，我都要被外婆的动作逗乐，外婆故作生气，佯装要打我，手高高举起，落下来的时候却是紧紧把我抱到怀里。外婆念过书，懂得一些道理，她时常跟我讲起古时候那些仁人志士的故事，外婆讲得很慢，一边讲一边跟我解释，有时候，甚至手舞足蹈，每每那个时候，我最开心，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外婆，那么得青春洋溢，那么得朝气蓬勃。我有时候想，我之所以能走上文学的道路，可能跟外婆讲的那些故事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外婆的后院，有一块空地，外婆整理了几次以后，就对全家人宣告，以后那块地就是我们的菜园子了，谁也不能随意破坏。春天的时候，第一场春雨刚过，外婆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各式各样的菜种子，小心翼翼得撒在地里，我看着外婆忙碌得样子，好奇得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咱们得黄瓜？外婆一边干活一边跟说，还早呢！我撇撇嘴，不再说话了。随着没完没了的知了声的响起，外婆的菜园子早已是一片茂盛。外婆最喜欢坐在菜园子边上，看着那一个个即将变红的西红柿，笑着对我说，馋了吧？到时候第一个给你吃。我开心极了，咽了咽口水，顺势一猫腰就又钻进外婆的怀里去了，天上是繁星点点，地上是虫声蛙声，时不时有风从菜园子吹过，沁人心脾。秋天到了，外婆的菜园子里的菜全成熟了。西红柿已经变红了，像一个个红灯笼。扁豆也结出来了，像一个个小兔子的耳朵。茄子结出来时最好看，因为它反光反得厉害，还有南瓜，冬瓜……外婆面露喜色，招呼着大家都赶紧来帮忙，不出一个下午，厨房里就堆了好多菜，外婆说，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一听这话，表哥表姐们更是争先恐后的忙活起来，唯恐被冠以好吃懒做的名号。而今，几经拆迁，外婆的菜园子早已不复存在，但是每当我念及跟外婆当年一起种菜的情景，总要怀念良久。外婆不仅仅是给我讲大道理，更是用实际行动来告诉我，生活可能很难，但是难不住一颗积极向上的心。要说，我为什么那么怀念跟外婆相处的时光？我想，那是因为，在外婆那里，我看到了隐藏在琐碎生活里的温暖，这种温暖，好似冬日的暖阳，让人倍感舒适自在。
岁月无声，斗转星移，不经意间我们曾经稚气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沧桑，而我更愿意，把它称作成长。回首走过的日子，在这段成长的道路上，我们留下的是一串串歪歪斜斜的脚印，有痛苦也有欢乐，有充实也有失落。大作家亦舒说，人一定要受过伤才会沉默关注，无论是引领心灵还是肉体上的创伤，对成长都有益处。正所谓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有人说，长大这两个字看着就孤独，连偏旁部首都没有。成长本就伴随着痛楚，坚强本就是层层伤口结成的厚茧。总不能流血就喊痛，怕黑就开灯，想念就联系，疲惫就放空，被孤立就讨好，脆弱就想家。
我们呀，终究是要长大，最漆黑的那段路，终要靠自己去走完，纵然前方是想不到的兵荒马乱，我也虔诚得祝福，愿你我都能心平气和地来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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