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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相知

参加了一场同学聚会,心里变得忐忑不安,好像自己成了那个最差的人,只能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大家故作不经意地讲述着自己的变化——有的月底要结婚了,有的在席间忽闪着钻戒,有的成了款婆,讲述着这个月三笔不菲的收入,最不济的也可以谈笑风生地说自己学会了做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之骄女,开始贤良地主动盛饭,说有时间要让大家见识一下她的排骨烩酸菜……

我郁郁寡欢,自己好像真的一无所成,心里怀着无比巨大的理想——想要及早地给父母尽孝,想要供弟弟上大学,想要早日过上后顾无忧地追求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日子……然而,现实的状况是,在茫茫然之间无法周全,总是顾此失彼,好多年的理想,像一个稚青的果实,我这棵树都将要似乎已经老的只剩下年轮了,它却仍旧悬而未决。这样想着,心里不禁多了一份戚戚然,加上喝了一点酒,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翻开微信,看到他昨天晚上给我点赞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半。我知道他一直睡得很晚,但是似乎找不到什么理由再联络,这个线索,像是被限时破定的命案留下的蛛丝马迹——也许也算不上蛛丝马迹吧,但是如果真的想做一件事,找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总不是什么难事。

我说这么晚还不睡,他问怎么知道的,又自己猜出来是看了昨天的状态。

“有没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他问,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他故作轻松的样子,他的演技总是那样拙劣,不清楚他自己知不知道。

我想起来上一次他联系我,无意间说起那个相亲对象又给我打电话,看样子还有发展的余地。但是我突然习惯了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即使回想起以前恋爱时一天七八个电话的腻歪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不想旧事重提,我说没有啊——哦,不对,今天共有一千三百块进账,800块的学校补助,520块的代课工资。

他发来一个羡慕的表情,说:小杨真是太厉害了,款婆,求包养。我被他逗笑了,回了句:不行,太丑。

我告诉他自己郁郁不得志的理想:学摄影,学化妆,找个男朋友,争取五年之内存够20万并且嫁为人妻。

他发过来一个拥抱,说,这才是我认识的小杨。你的理想都很接地气,一定都会实现的。

我突然落泪,明明灭灭的屏幕里,是我的前男友对我的鼓励,他还是像从前一样,从来的要求就是你可以乐观地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在一旁默默地鼓励,源源不断地传来会一直在你的背后的信心。像热恋的时候,我告诉他自己无数的缺点,本来做好了分手的打算,他思忖了一会,说,没有关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记忆中,他从来没有给过什么承诺。我自娱自乐的幻想总是会被他打断,问他以后要怎么样好好对我,结了婚要过怎么样的生活时,他说,我真的说不出来,唯一确定的就是会尽力对你好,其他的都是未知数,没有保证的话我不能轻易允诺。

我总是有些生气地骂他不解风情,恋爱三年,他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很放心,能说出这么多既阳春白雪又下里巴人的鱼龙混杂的愿望的,一定是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也许此刻她并不多么快乐,但一定还在专注努力。

我反问他的愿望,他说,当然有啊,以后有一份好点的工作,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可以好好地孝敬父母。

我再一次被他感动,我以为他是没有愿望的,只要吃吃喝喝,大家都平安健康就好了,也曾无数次笑话他的愿望平凡的太不像个愿望。然而此刻却突然体味出这份平凡里的踏实——他总是这样安静,不会陪你过一次浪漫的情人节,不会给你海誓山盟的承诺,不会有不顾一切冲到你身边的惊喜……一切都那么安稳,他在静静的付出,默默的等待,知道你幸福的时候会隐没在角落里,任何你需要的时候又会给你一个紧紧的拥抱。

然而这些话我终于没有说出口,不知道是怕陷到软弱里,还是真的太过疲惫。我们静静地对这话,像一对知之甚深的老友,轻飘飘地吐露着心里的沉重,夜静悄悄的,指间流淌着相互温暖的厚重的温度……记得有一句话说,相爱的不一定要在一起——若在你心里留存着最初相识的那份明媚,即使付出各自天涯的代价,想来也是一件无比浪漫的事情。

我说自己定了一个三十天计划,从明天开始要早起,于是相互道了晚安。早上开机,他的信息跃然眼前,他说:加油,每天的太阳都是为你升起的。

我自知没有憾天动日的能力,却深刻地觉得自己是平凡万物中不可复制的唯一,如果有那么一些萤火虫般的光亮为你闪耀,而你也能温暖某一颗真性真情的心,那么,夫复何求呢?

过去事不可追,然而有一种惺惺相惜的缘分,总会成为丝丝缕缕的牵绊——感谢你的温柔,点亮过栖栖遑遑中不知所措的我,相守也许无缘,相知却会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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