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透蓝的天空中悬着火球般的太阳。从早晨起就像打开了蒸笼,闷热地让人难受。天气预报说中午到下午有雷阵雨,看看天上一片云彩也没有,不知道雨从何来?
肖长河在他二楼的办公室里,如坐针毡,烦躁地来回踱着步。他大口大口地抽着烟,像个“瘾君子”。自从看了桃花的表演,他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过。看着厂门口宣传栏里小常宝的表演照,每次都流连忘返。“小苗这小子,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掐着腰,站在窗前,在心里很很地骂着苗志强。然后使劲地猛抽了口烟,过了好一会儿,烟才从鼻孔里喷出来,浑浊的烟雾立刻弥漫了他那张阴森恐怖的面孔。
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胡长河这才回过神来。紧接着一阵狂风袭来,西北方向乌云滚滚、霹雷伞降,豆粒大的雨点马上就打了下来。只下得沟满壕平,方才风停雨止。那片片黑黑的云朵,披着被太阳镶上的金边,缓缓散去,留下一个清净凉爽的下午。
这苗志强虽然学了些见风使舵的手段,可他心里是明白的,像肖长河这样见了女人就拔不动腿的家伙,早晚得出事。所以很多时候对他不得不阿谀奉承,敷衍行事。但绝对不能把宝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最近他和副厂长罗胜利走的很近乎,工作上的事经常去请教他。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都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和尊重。这罗胜利当年靠着他姨夫是县财政局长的权势,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工人、到班长、到车间副主任、车间主任、生产科科长,再到副厂长,短短两年,一步一个阶梯,提升速度之快,令所有人乍舌。
苗志强心里明白,这样的人是万万惹不起的,人家这才是朝里有人好做官。肖长河一个小小的宣传科科长,咋跟人家比呀?
罗胜利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已有些发福。俗话说“贵人不顶众发”,坚守岗位的头发也没几根了,但被梳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穿的短袖小西服领的制服褂头,总是板板整整。左胸上带着的毛主席像章,又大又新。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罗副厂长的二儿子过两天结婚,苗志强岂能放过这么个天赐的良机,人前马后的张罗。而且还咬咬牙,上了五十块钱的礼金,这可是一个半月的工资啊!
结婚当天,婚宴设在“声远楼”饭店。傍晚时分,苗志强喝的醉醺醺的出来,只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心里到是明白,顺着西门大街一直走就能回厂。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嘴里时不时地打着饱嗝。突一阵风吹来,到觉得有些凉爽,楚不知这喝完酒就怕迎风,苗志强顿觉腹内翻江倒海,吐感阵阵袭来,他身不由己,将那些喜酒、喜菜、喜饭通过自己的口腔又喷射出来。
恍惚间,他迷离的眼睛看见,好像有一群人朝自己走来,嘴里还骂骂唧唧的。再接着就是感觉自己的头好像被东西撞击了一下,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早晨,太阳已爬上窗栏。苗志强口干舌燥,脑袋还是昏沉沉地,太阳穴和嘴角隐隐作痛。他冷住眼看了看四周,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床单,旁边还有吊瓶架子。这不是医院吗?怎么到这里来了?他心里想着,却懒得动一下身体,浑身腰酸背痛,像散了架一般。
这时,病房门轻轻的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手提饭盒的女子。见他醒了,微笑着坐到床前,说道:“饿了吧?我买了小米粥和包子。”
苗志强微微扭过头来:“你是?”
“我是桃花,是印刷厂的,昨天晚上你喝多了,叫一帮小青年给打了,是我们下班回家正好碰上,才把你送到医院来的。”桃花见他不解,忙答道。
“那、那太谢谢你们了!”自己昨天喝的确实不少,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了。
“不用。”桃花摆摆手接着说:“听德宝哥说你也是印刷厂的,他陪了你一夜,早晨上班去了。我今天休班,所以替他来照顾你。”
听到德宝,苗志强的脑子里渐渐有了印象,他恍然大悟,瞪大眼睛,用手指着桃花:“这么说,你就是那个演小常宝的桃花?”
“嗯。”桃花点点头。
哎哟我的个娘呀!苗志强懊悔不已,只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差一点就把她推入火坑,这是一个多么淳朴善良的姑娘啊!真是助纣为虐。想想肖长河那副肮脏邪恶的嘴脸,真是可恶。
这时桃花把盛好的米粥端到苗志强的面前:“来,先喝点米粥吧!”
他刚要张嘴喝,却感觉嘴角火辣辣的痛,忙用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又问道:“你说,他们为什么打我啊?”
这一问,桃花“扑哧”一声笑了:“还说呢?你吐了人家女朋友一身,人家以为你耍流氓呢!要是我,也得揍你!”
听桃花这么一说,苗志强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嘿嘿”笑起来。
在医院里待了一天,苗志强就回厂上班了。为了表示谢意,他在厂食堂里请了德宝和桃花,食堂大厅的墙上贴着“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标语。
三两“景芝白干”下肚,话题又扯到了桃花身上。
苗志强试探着问:“桃花,你唱戏唱的这么好,如果把你调到厂宣传队,你去不?”
桃花没说话,用眼看着德宝。德宝没有看桃花,只是看着那盘油炸花生米,一声不吭。桃花见德宝不吱声,忙摇摇头:“不去,不去,去哪干吗?”
没想到苗志强一拍桌子,竖起大拇指,有点醉意地说:“好,桃花,我佩服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去。记住,什么时候都不要贪慕虚荣,宣传队,哼!那可是个狼窝呀!”
“我们是农民,又是临时工,哪有那么高的追求,只是想干好活,脚踏实地的挣钱过日子。来,苗书记,我敬你一杯。”德宝说着端起酒杯。
苗志强忙端起酒杯迎合着:“也谢谢你们救命之恩,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来,干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德宝和桃花因天黑还要回家,所以匆匆告辞。
出了厂门,天已傍黑。昏黄的路灯下坐着许多拿着蒲扇纳凉的人们,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
苗志强从食堂出来,正要上楼回办公室拿点东西,却不想与正在急匆匆下楼的肖长河碰个正着,两人都微微一怔。
还是肖长河久经沙场,见过世面。他不慌不忙地掏出烟来,慢条斯理地点上,轻轻的吐出一条长长的烟雾,居高临下用俯视的眼神看着苗志强,阴阳怪气地说:“哎哟,这不是苗书记吗?听说这两个月忙的不轻啊?”
苗志强有了罗胜利这个靠山,底气也足了不少。他紧上几步楼梯,来到肖长河跟前,不轻不重的回道:“没忙什么,就是罗副厂长的孩子结婚,让我去帮了几天忙,这不今天他请客,刚吃完饭回来。”
“那个事办的怎么样了?”
“哪个事啊?”一定是问桃花的事,苗志强详装不知。
肖长河气急败坏的瞪了一眼苗志强,“哼”了一声,把烟很很地扔在楼梯上,然后急步离去。
苗志强看着肖长河离去的背影,有些痛快,也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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