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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像一首歌(八十二)

第二天一大早,建国娘就起床烧锅煮回客的鸡蛋。白白的鸡蛋煮熟冷凉后再放到从药店买来稀释好的“洋红”水里打个滚捞出来,立马就变成了“紫红”色的红鸡蛋。这回客鸡蛋也是有讲究的,男单女双,跟报喜时一样,一般都是七个或九个。凡是送礼的坐完席临走时都要回上一兜。

桃花天亮时敲开了建国家的大门,帮着老太太一块忙活着煮鸡蛋、熬米粥。当街上徐家早点铺的婆娘扯着像三天没喝水的破锣嗓子沿街吆喝着“油条、菜盒、辣汤粥”的时候,香妮顽皮的扶着门框和她俩露出个笑脸,算是打过招呼。桃花忙拿起两个没有染过的热鸡蛋塞到她纤弱的小手里,香妮笑着说了声:“谢谢大娘!”高兴的蹦跳着上学去了。烧锅的建国娘看香妮出了大门,才煞有介事的撇着嘴对桃花说:“这孩子是个人精,那天猛不丁的问我是从哪里把她抱来的?问的我一夜都没睡好觉。你说她听谁说的呢?”

“街上肯定有人扯老婆舌头,没事闲的。”桃花边把染好的鸡蛋小心的排放在白柳条篮子里,边回道。停了一会儿又说道:“这事纸里包不住火,香妮早晚得知道,现在的孩子都机灵着哩!”

“谁说不是呢?”建国娘愁眉苦脸的说:“要是现在告诉她,这么小的孩子心里能遮了喽?”

“还是先稳稳再说吧!”桃花小声的说。看着建国在院子里刷牙,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香妮今年已经十岁了,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也是个心思重的孩子。对自己的身世隐隐约约的听外人说起过,这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就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所激起的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静。有一天在睡觉时她试探的问起奶奶,奶奶先是一愣,接着就含含糊糊的搪塞道:“别听外人胡说,你就是恁妈妈大凤亲生的。”接着屋内就是可怕的死一般的沉寂。香妮躺在床上,扑闪着那双纯真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心想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秋后的时长短了许多,当人们坐完席提着红鸡蛋说笑着拖家带口的往回赶时,金灿灿的日头已偏到大青山的山头。生产路两旁杨树上的叶子不再绿油油的,经过了“寒露”“霜降”两个节气的洗礼,变成黑褐色蔫了吧唧的挂在枝条上,就等着一场凌厉的西北风把它们打着旋儿吹落在地上。而路沟旁的青草也枯萎苍茫起来,只有向阳背风的地方还能看到“芨芨草”点滴葱郁的光景。

王顺义在这场酣畅淋漓的酒席中又一次跌倒在地上,被建国用拖拉机送回了家。

地里农活忙完,村民们又都想着法子外出挣钱了。他们要干一个冬季,到年跟前才风尘仆仆腰里揣着辛辛苦苦挣得的钞票回来。这期间各种做买卖的也陆续的走上街头、集市。各种鼓声、锣声、吆喝声,把随着天气变化而渐渐萧条的街道到变得活泛热闹起来。什么拔牙的、看麻衣相的、打彩套圈卖耗子药的,耍猴的、卖糖葫芦的、打爆米花的,卖皮糖芝麻棍的,还有敲着梆子换香油的,隔三差五的就要来一次。

一日上午,香妮嚷嚷着要吃冰糖葫芦。自从上次在学校门口有个中年妇女拉住香妮仔细端详的事出现以后,奶奶还是保持着多年的习惯,不敢撒香妮的手,于是就跟了去。这卖糖葫芦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般,破旧的自行车后座上帮着一根捆满了稻草的木棍,上面插满了红红的琉璃般的冰糖葫芦。见香妮吃的香甜,有点巴结似的赞道:“这孩子长得真俊,大娘好福气啊!”

建国娘附和的笑笑,眼瞅了一下香妮道:“俺这孩子随她妈。”

“这孩子跟俺那里老杨家的几个孩子也挺像,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卖糖葫芦的男人打量着香妮,而后又自信的点点头。

建国娘听到此话,皱着眉头问道:“你是哪儿人呢?”

“大娘,我是火头湾的。”那人笑着回答。

建国娘一听“火头湾”三个字,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她的脑子里迅速闪现出当年在火头湾抱出香妮时的情景。于是条件反射似的干笑道:“孩子小,脸都差不多。”说罢拽着香妮的手忙向家走去。

刚走到学校大门口,正好碰上四虎子提着半兜子爆米花往家走。四虎子看见香妮,就笑着迎过去,从兜里捧出爆米花就往她褂子口袋里装。香妮也不拒绝,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还帮着撑开口袋沿。建国娘在一旁说道:“虎子,行了,满了。”四虎子好像没听见,还是一个劲的装,待两个口袋鼓溜溜的实在装不下了才住手。

香妮也不吱声,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四虎子。到把他看的不好意思起来,慌忙的一拎布兜,搭在单薄的小肩膀上,“嘿嘿”笑了两声,高兴的撒丫子跑了。

香妮和四虎子还有二柱子的两个孩子在一个班,香妮是班子,四虎子是组长,按说还是上下级关系。私底下两人的关系比较好。自从连生和二虎子、三虎子上联中后,小学里就剩下四虎子处处护着香妮了。建国娘也交代过他,再有外面不认识的人找香妮,要马上回家告诉她。四虎子似懂非懂坚定的点着头,一副侠骨柔肠的样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平安无事,到过了年开春也没有人来看过香妮。

转眼到了农历四月,骤然上升的气温把满树碧绿的槐花一夜催开,鲁西南的空气里到处荡漾着沁人心脾的馥郁芳香。初夏的暖风划过墨绿色的麦苗,这一年的春天已经在波浪起伏的庄稼地里悄悄地溜走了。也就在这时,建国又迎来了一个喜讯,他的入党申请已顺利通过政审,成为了一名正式党员。

在举起右手跟着何程新宣读入党誓词的时候,建国心潮澎湃,激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是他朝思暮想的时刻,平时在家里不知预想过多少次这样的情景,而今真的愿望实现了,却还是惊慌的不知所措。好在地点就设在村委办公室,都是些熟面孔,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抬起依然有些发烧的脸,看着挂在墙上鲜艳的党旗,镰刀斧头的图案好像给他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和信心。建国用眼飞快的瞄了瞄坐在老式圈椅上的王顺义,见他咧着嘴抽着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禁暗暗攥紧拳头下定决心,要在明年的党支部书记选举中做一个完美的冲刺,朝着自己人生的目标义无反顾的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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