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妮每天起床,都“嚷嚷”着要穿桃花给她做的“兜兜褂”。还别说,这“兜兜褂”再配上奶奶给扎的两条小辫子,真是好看。看来小孩子也知道什么是美!
大凤这一段时间心性小了许多,其实她和桃花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恩爱情仇,就是女人天生的那份嫉妒心作怪而已。自从借了桃花的钱,她就像欠了多大的人情,平素里感觉就比人家矮了半截,连说话的声腔都低了不少。
可桃花的裁缝部还是那样忙碌,这不在门口贴了一张用红纸写就的招聘信息,要上两个索边钉扣子、“拃”衣服的女工,桃园村的妇女优先。巧个和桃花住前后院,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个报了名,当天就干上了。虽不会“拃”衣服,但钉扣子、熨衣服还是会的。
建国娘拉着香妮回家,见大凤在院子里晒被子,笑嘻嘻地走过去说:“大凤,听说了呗?桃花那里招人哩!”
大凤拍打着被子,头也没回,懒洋洋的说:“有人去不?”
“怎么没有,人家二柱子的对象今天都干起来了!”建国娘坐在马扎上,津津有味的继续说道:“我就看着人家桃花能,干什么都管,你说这裁缝部才干了多长时间,就这么风火。你是没看见,今天一清早,光“拃”衣裳的就去了五六个。”
大凤眯起眼睛,看着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说:“要是你当初把桃花介绍给建国该多好啊?”
建国娘脸一沉:“这孩子,你这是说什么话?”
“什么话?”大凤眉梢一挑,自嘲的说:“你天天夸桃花能,会挣钱,会生男孩。我呢?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说完解开围裙抖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话不投机,建国娘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本想劝劝大凤上桃花那里干去,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于是没好气的往屋里瞪了一眼,拉着香妮出了大门。
生活中婆媳关系本来就是比较难处理的问题,再加上大凤一天到晚不冷不热的态度,更激起了建国娘的不满情绪。结婚七八年了,没给老高家生下一男半女不说,还有事没事的摆出一副大小姐的脾气,好像全家人都得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凭什么?想当初建国娘也是“大破天门阵”中穆桂英的角色,虽说不上威风凛凛,但也是雷厉风行。
四五年解放前夕,大汉奸吴敬亭率领着十几个“二鬼子”来催粮食,在路上碰上十四岁的建国娘,见她年轻漂亮,便拖到空房子里就要施暴。建国娘拼命反抗,宁死不从。不一会儿,“嗷嗷”大叫的吴敬亭竟被她用手拽着性命根子硬硬的拖了出来。其余的“二鬼子”正要把她抓走,被匆匆赶来的老书记他们的“钢枪队”救了下来。
后来才知道,正是当年在建国娘庄上烧小瓦窑的建国爹给老书记报了信,才使她免遭毒手。有人想把建国娘说给仪表堂堂的老书记,但她始终没答应。二十四岁那年,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建国娘在唢呐声中,骑着一头小毛馿,毅然嫁给了老实巴结、而且又有气管炎的建国爹。
入“互助组”那会儿,人家看建国爹不能干力气活,没有人愿意跟他一个组。当时建国娘不服这口气,怀着孩子和老爷们一样,撸起袖子,卷起裤腿,割麦扬场,摇耧耕地,哪样也不比他们差。白天咬着牙干,晚上夜深人静时不知流过多少辛酸的泪水。可就是凭着这股劲,全村的老少爷们都很佩服她。多年来不认输的性格,使她的身板始终挺得很直,乍一看与她满头花白的头发不大相称。可腿脚还很利索,有时候她也不明白,这才几年啊?刚把四个孩子拉吧大,任务还没完成呢?两个闺女到是出嫁了,建国也结婚了,可还有一个小儿子建设还在上中学呢?这一晃就已经奔了五十了,真是“岁月匆匆催人老”啊!
可这人老,脾气性格并没有老啊?建国娘早就看不惯大凤的所作所为,只是做为老的,尽量维持着家的和谐,所以一般不给她计较,一直忍着。可今天她竟然用这么难听的话搡兑自己,看来在她的心里并没有把我当老的看呀?久离沙场的老人此刻不知被那根神经刺激的又有了当年的斗志,她决心要杀一杀大凤的锐气,找个合适的机会,要让她知道婆婆也是娘。
“山雨欲来风满楼”,盘旋在建国家上空的这场暴风雨不知何时来临,但已经能感觉到“飋飋”的风声。
秋后的晌午还是很暖和的,没有了云彩作伴,太阳孤零零的挂在湛蓝的天空中。四秃子割了一车“牤牛犜”正往家里拉,老远就看见刘燕朝这边走来。他忙停下车,点上支烟深吸了一口招呼道:“刘燕,干啥去?”
刘燕像没听见一样,瞪了他一眼,从路边上绕了过去。
四秃子无聊的撇了撇嘴,转过身去伸长脖子说道:“刘燕,这一甭子素净了吧!以后老东西再作去,我还得治他。”
刘燕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快步走去。
其实她也是去找桃花的,这不秋后地里活不多了,孩子们都大了,在家闲着多不划算啊!正好自己会“拃拃”衣服的活,挣点闲钱补贴家用不是很好吗?更重要的是她想摆脱王顺义的纠缠,家里没人,看他个老熊怎么再作去?自从老东西的脚崴了以后,确实一次也没去过。听四秃子一说,她才知道他崴脚的原因。看来四秃子的良心还没有坏透。想着想着,已来到桃花家大门前。
德宝娘还是坐在裁缝部门前的阴凉处,两旁的“月季花”盛开着,沁出缕缕的芳香。屋子里缝纫机清脆的“咂砸”声阵阵传来,充刺着刘燕的耳鼓。和德宝娘打过招呼,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经过个吧小时的磨合,刘燕已经在裁缝部里熟练的“拃”起了衣服。一台索边机,一台缝纫机,这样桃花和刘燕倒腾着干,活比以前轻松多了。从此,裁缝部里不仅有忙碌的机器声,还夹杂着“嘻嘻哈哈”的说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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