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荣归故里,这个消息在平静的桃园村就像一块巨石投进河里激起了千层浪。特别是那台二十寸的大彩电,放在四秃子家那张面板裂翘的八仙桌上,所剩寥寥无几的空间的时候,就越发的显眼。这在当时我国大部分省市,买这样的电视机是要找关系弄到优惠劵的。
士祥的“糁汤馆”又往外扩了一间,里面放了两张大圆桌,形成了小型的饭店,取其名曰“如意饭店”。虎子就在这里摆了两桌,当然德宝、建国、家信和二柱子是必须要到场的。他们在四秃子家穷困潦倒的时候没少给予帮助,虎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些。后来又喊了王顺义,一来是四秃子还是想着包大坑的事,二来是虎子想再要处宅子盖处新院子。酒喝的是“声远楼”,烟却是抽的“万宝路”,是虎子从广东带来的。王顺义品着“万宝路”,撇撇嘴说:“这美国的烟劲也不小啊!还几十块钱一盒,跟咱的‘将军’也差不多少吗?”
虎子笑嘻嘻的说:“叔,要说劲大的还是外国的‘雪茄’,一支烟比大拇指还粗哩,早上点着到晚上都灭不了!”四秃子接过话茬:“那还省‘洋火’了哩。”大伙都笑起来。
几杯酒,两盒“万宝路”,一个“猫眼”的打火机,让王顺义十分痛快的又划了一处新宅子,就在建国家的前面。家信和二柱子答应在八月十五以前,也就是在秋收以前把屋盖起来。当然备料拉东西的活又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德宝和建国两个人身上。
家信和二柱子的建筑队也添丁买马扩充了不少,不但人员多了,还增添了搅拌机、脚手架、架木架板,还有上楼板的拉链架。
这有钱和没钱就是不一样,按理中午这顿饭是有东家管的,而且每人每天还要给盒烟。虎子出手大方,哪计较这些小事,只要把活干好。每人发一盒过滤嘴的“大鸡”不说,中午豆角炖五花肉可劲的吃,谁愿意喝二两还有“二酒厂”的散白干随便喝。很多人舍不得抽“大鸡”这么好的烟,都放到家里招待客用,自己再买盒孬烟抽。但吃得饱、喝的好,俗话说“钱买身子饭买活”,人人心里都有杆秤。那干活都卯足了劲,使上了十层的本领,一天到晚工地上是人欢马叫。半个月的功夫,当“金克螂”在榆树上“嗡嗡”乱飞的时候,一处崭新的二层小楼房已矗立在桃园村了。
四秃子家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戳疼了多少祖祖辈辈生活在桃园村的人们的心窝子。大凤每当在院子里抬头看见虎子家气派的楼房的后墙,和那房顶女儿墙上光溜铮亮的琉璃小瓦时,她就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憋屈感来。想想建国这几年了还是开着那辆“12马力”的拖拉机,没有一点新的发展,不禁心底失落到了极点。
建国娘心里也懊恼不已,当初信了野道士的话,说老院子风水不好。可人家四秃子要了以后,这日子那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一天过的比一天畅快。那猪一年年的出栏,票子就像长了腿似的往他家里窜。都说人家孩子不争气,谁想到虎子来了个鲤鱼跳龙门,十七八岁的孩子,却赚了满满的一腰包回来了。想想自从挪到新院长以后,家里也没见有什么好转,不还是老样子吗?建国还是开那辆拖拉机,大凤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看来人不能给命争,该吃四两老天爷绝不叫你吃半斤。建国娘紧锁着眉头无奈的仰头看了看白杨树上那片棉絮般的云朵,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劝自己道:认命吧!
当紫铃藤顺着电线杆的拉线爬到尽头时,藤蔓上便悬垂出一个个铃铛状的紫蓝色的花朵,在秋风中荡漾。
这一年,香妮也上学了,建国给她起了个学名:高婷婷,意欲亭亭玉立。这时候连生已是四年级的学生了,三虎子因住院辍学了三个月,本来就学习不好的他考的成绩连四秃子看了都摆头,没办法只能留级,在三年级成了个头最高的大班长。
由连生、虎子兄弟和二柱子的孩子在学校里护着高婷婷,到是没有敢欺负她的。但有一件事让连生这几天感觉到特别好奇,就是一到晌午放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就会有一个和娘岁数差不多的女人,含着泪抱住香妮就亲可的不行,香妮吓得小手紧紧抓住连生哥哥的衣服不放。连生报告了老师,老师放学时就到大门口看着,那女的就没在出现。
连生几天后把这件事告诉了桃花,桃花听后先是一愣,继而扶着连生的肩膀说道:“如果以后再看到那个女的,要马上报告老师,知道吗?”
“嗯!”连生答应着。
桃花直起身,心里盘算着这个事该不该和建国家说声?她也拿不定主意,但她强烈的预感到这个女人的出现,肯定会给建国家带来一场天翻地覆的冲击,这个冲击或将导致一个原本祥和圆满的家庭的崩塌。
果不其然,建国一家顿时紧张起来。建国娘听说后,感到也很突然。当时通过中间人抱香妮的时候,说好了以后不会相认,就为这,建国娘直接从中间人手里接过的孩子,还给了她一百块钱辛苦钱,当面保证过不说出孩子的去处,所以根本就没给香妮的家人见过面。现在这个女人的出现,八成是那边香妮的亲生母亲找来了。建国娘焦急的分析着,对香妮越发更加的疼爱,毕竟七八年的养育之情是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这个宝贝孙女是谁也不能领走的,谁要敢来领自己的宝贝疙瘩,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认。建国娘心里暗暗的下定了决心,于是和香妮更是形影不离,上学送,放学接,夜里搂着睡。
可问题总是要面对的。正当建国家老老少少鼓足劲,拧成一股绳准备迎接这次挑战时。奇怪的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就去了那几天,以后再也没露过面。建国一家提到嗓子眼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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