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颗葡萄,是父亲亲手种下的。父亲说小孩子多,等将来挂了果就不用买了,小孩子吃着也方便。
那颗葡萄,并无特别之处,茎干细长,叶子稀疏,茎藤缠绕之间,便是郁郁葱葱的绿。然而我并不看好它。因为父亲善良,常常遭人欺骗。我甚至怀疑那人是不是穷疯了,随便哪里搞个葡萄枝条来糊弄父亲。父亲却一如既往的细心照料那颗孱弱的葡萄苗。每当浇水施肥我们到跟前凑热闹时,父亲总会充满希望的向我们描述:这是一棵无核的大粒葡萄,串果能重3斤!我们装着唯唯诺诺的塘塞着父亲,一边却不肖的望着那颗葡萄,因为我们压根就没把它当回事!更没想过它能结出多么辉煌的果实来。
第二年,我走了,这一走就是16年。只是在每年的春节才回来一次,短暂的团聚完全忘记了那颗葡萄的存在。直到前年小哥盖好房子,我才想起老宅里父亲亲手种下的葡萄。我问父亲:那葡萄真如那卖葡萄之人说的那样好吗?父亲却想不起忘记了。却赞那颗葡萄:真的没籽,就是葡萄小些。每年就结那么两串,快熟的时候还得看紧点,要不早起的鸟都给吃了。我摇摇头叹父亲:天性善良,他始终不知人情日暮有翻覆,平地倏忽成山溪这个道理。
父亲老了,他不相信小青年的话,认为他们靠不住;而对于以前熟知的他们那茬人却全然不防。他把辛辛苦苦从口中省下的钱存到阳西小石门他认识的一个人那里,把存单放在他的笔记本里。等他需要取钱时,那笔钱却莫名其妙的少了一万五。父亲清清楚楚的记得把2张存款单合并成一单,一共是4万元,现在单子上却赫然变成了二万五!我们问父亲,怎么会把钱存到那么远的地方?父亲一句话弄的我们哭笑不得:老熟人吗?我相信!
我叹那人世薄凉。父亲那一代人的敦厚实诚到如今还剩几人?时代在变,人们的思想在变,然而父亲却没有变,他始终用30年代的脑袋考虑00年后的事……
世间冷暖,世事变迁。我们不能左右的了,能守得住内心的纯真,已算得上天大的恩赐。偏偏世人多有愚钝,总对这样的剔透晶心不屑一顾,看不透它的珍贵,看不懂它美,总觉得愚钝,欺上一欺。经年之后的幡然悔悟是否会敲响心灵的震颤?即使你再多上柱香、多磕几个头,依然抹不去你心灵的那道疤痕。
现在那颗葡萄,被父亲移栽到他住的屋旁边。租住我们房子的那家人不知道怎么把这颗葡萄弄死了,今年五一我回来后,惊奇的发现这颗葡萄从下面新发了芽,枝芽缠绕之间的绿是那么的青翠,那么的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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