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似昨日,日日如抽丝。
无恙浑不知,有恙华佗痴。
话说新世纪,新时代,空空道人仍携钵带经云游天下,望尽天下美色,赞尽世间美味,阅尽人间繁华。
这日,空空道人因日奔夜宿,寒餐露饮,不免有伤感之风侵袭,直觉鼻塞涕流,身乏体萎,举轻若重。
且说空空道人,平日游荡之余,也看了一些杂书,对于医理也略知三四,自我推断风寒征。于是自去小店要了姜糖水趁热喝下,以被蒙头发汗。半日之后,却身无发热,头无出汗,疲乏无甚好转,反添些畏寒发颤,旋即头晕晕乎乎,身轻如羽,飘飘荡荡,似灵魂出窍,身不由己,无法把握。
空空道人自忖道:风寒风热所表征象往往相似,今以姜汤表汗未出,身体倦怠依旧,难不成自己会错了诊,用错了药?罢了罢了,还是前去医馆诊视下吧!
空空道人遂披衣套鞋,挽巾拄拐,朝“一贴灵”医馆踱去,虽精神状态不如既往,却还是仙风道骨,衣飘袖逸,加之奇装异服,路人多有侧目。
空空道人自是见怪不怪,一副瞠目别嘴,似笑非笑的样子,抱恙前行,约半刻钟就到了医馆门口。
“一贴灵”医馆位于魏新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白天车水马龙,人来物往,川流不息;晚上灯红酒绿,K歌D舞,彻夜不眠。
门口早有左右各站一个披红挂彩礼仪小姐迎上前来,微微点头弯腰,齐声说道:先生,早上好!
空空道人嘿嘿一笑,连说:好、好。颔首低眉,别拐入槛,施施然进的厅去。
却说医馆里却是一番景象:那馆厅高堂阔,廊长室多,匾齐牌整,端端庄庄;那人偕老簇幼,摩肩接踵,声音交错,熙熙攘攘。
空空道人上前,与台前小姐约了“风感”号,按序候诊,无聊期间,自是一番探看与寻思,不在赘述。
突然,只听一室喧闹非常,众人皆觅声探望,一时人墙叠起,廊道堵塞。
只听内里有高音传出:“你是什么医师,一点医德也无!”声色俱厉,很是暴躁。
“我怎么没医德了?你老爸这个病需要住院治疗的,我这么建议有错么?”一个压抑着愤懑的声音回到。
“你保证能看好么?你保证可以开刀么?开刀有把握么?……”问题多而且激烈。边上有一些“好了好了,算了算了”的劝说声如蚊虫翁叫,难敌阵雷。
“别的地方都说不好治了,没法手术了,就你说还要住院,进一步治疗,还能开刀,难不成你本事大过shanghai医?”暴躁音还是暴躁。
“朋友,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老爸这个情况是不容乐观,实际情况你也知道,这里也不好讲,目前主要是肿块堵塞肠管,不手术有肠穿孔、肠坏死可能,当然具体要不要治疗,你们自己决定!”压抑音道。
“那你意思是能治好咯?你能保证咯?”暴躁音道。
“抱歉,无法保证!”压抑音道。
“那不就是治不好了?!”暴躁音声音有些减小。
“哎,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其实……”压抑音无奈的口气还没有叹完,话头已被截住。
“我懂了,我打个电话给家里几个兄弟!”;“哥,医院里看了,医生说看不了了,你跟几个弟说下啊,我马上带爸回家!”
空空道人是何许人也,见多识广,早就明白了大概:某父,患肠道肿瘤,多处转移,多家医院就诊,判定无法手术。日前因腹胀腹痛,连日喊叫,左邻右舍不由得私下窃语:“这么多子女,怎不见带医院去看?”。
哪知,兄弟虽多,却是各家有各家难处。再说每家婆姨,不但互不帮衬,反互道不好。老人一再住院治疗,已是添下不少嫌隙。兄弟几个商量几番,决定由阿二带来一看,如医生能说不治,那自无话说,省的邻里闲言碎语。
不料,偏生今天遇见一个耿直医生,说要治,可治,直把人气煞,怎么回去交差?故而一再逼问医者,有无把握,让他不得不说出:不可治,无法保证等话语。
“老爸,走,咱们回家。”只见人墙让出一条缝,一阵踢踏声由远及近,人缝中一个高头大马壮汉,携一高瘦萎靡老者如猛虎擎兔般跨步而来,围者见已无甚有趣,自皆散去。
空空道人拿眼去瞄那医者,见医者善面慈心,神色却悲郁不畅,知他经此无端一闹,难免情致受抑。空空道人不觉恻隐之心大动,施些幻术朝医者点去。
那医者遂收心正目,表情肃然,似在专心致志,侧耳倾听。
原来是空空道人,正以幂音之术给他布道:勿须急,勿须恼,此乃人间百态,世风时移,远古有之,况现下求医者有真求医,假求医,不真不假求医三种,汝今所遇即假求医也。
且说医患纠纷自古有之,今有泛滥之势,实社会矛盾之表达哎!然最早最惨纠纷之医者莫如华佗焉!那年,曹操头痛病发,些许医者不得其解,束手无策。曹操闻说华佗之名,令来诊治!不料华佗诊后说:无妨,只需破颅取虫尔!曹操大怒,疑其欲加害也,遂下狱之,不久,予以刑责致死。“这可说是史上最憋屈的医患沟通了,一言未尽,便获牢狱杀身之灾”,空空道人评论道。
再说汉文帝时期,另有一名医,名叫淳于意者。话说淳于意名气不下于扁鹊,因太史公《史记》记录“扁鹊仓公”者,而“仓公”即淳于意;其成就更不在华佗之下,因华佗入狱书成,却被付之一炬,而淳于意却有医籍25篇,开病例总结之世界先河。
今天要说的就是这淳于意,复姓淳于,名意,汉朝初年人,住今山东淄博城。自小生于医学世家,学艺于当年名医大家,未几遂成远近闻名大医者耶。
话说这淳于意,名气愈大,求医者愈多,几日几月尚可,几年下来,难免也有心情烦躁之时,偏偏忙时无帮手,不由得牢骚叹息:家惟女子,无可帮乎!
原来,淳于意生有四女,常叹一身好医术,却无传承人,更无好帮手。哪知第四女聪慧孝顺,听得此叹,心痛其父,心下着急,遂劝说其父外出游玩:“父亲大人,病患不可看尽,小恙无须尽守,汝尽可放心寄情山水焉!”
其父慰然,从其言,遂别妻离子,携仆挎包,羽扇纶巾,欣然而去。
却说事也有凑巧,这淳于意出期未归,即有病患前来求医,恰又病重,辗转多处诊治未果,今推之不去,只得让其医馆下处等待。不料翌日,病患一命呜呼,其家属闹将起来,烧纸拉幅不说,一纸告状直呈汉文帝。
那汉文帝也是世间少有宽厚仁慈之帝,闻得此奏,想那医者仁心,竟有此事?自是龙颜大怒,下旨捉拿,肉刑法办。
可怜那淳于意,一介书生,文文弱弱,千里被拘,悲悲戚戚,此牢笼之苦未尽,尚忧肉刑之痛、劓、刖、宫、大辟等五种刑罚。)将临。其女悲切,恨不能以身替之,日夜哭泣,不觉神思翻涌,悲尽勇来,直笔上书一份,愿委身为宫女,以免父之罪过。
汉文帝感其文之悲,其情之切,其义之高,其孝之真,遂赦免其父,并去全国肉刑之罚。
空空道人笑道:“此乃少有的医患喜剧也!如是,其医也幸,身康体健;其术也幸,书成艺传;其民也幸,肉刑远身;其皇也幸,万世感念!”
话说国医自古以来,虽然社会地位不高,但为医者却多受尊敬,“能被医者,医之功也;不能被医者,病之祸也!”,故而医者多聚精会神,毕其智慧,尽心竭力医治病患;病患多感激涕零,信任无限,性命相托于医者;故国医少有纠纷者。
开改以来,医患纠纷不断,医患关系紧张,医者尊严下降,“贵难”责声不断,其实是社会矛盾之局部反映也。如“八毛钱”、“缝肛门”者,盖媒体哗众取宠,谋取眼球点击;病患先声夺人,谋得同情私利;社会以偏概全,谋发不平之愤,实经济社会驾驭医疗之罪过也。
惟医者,古往今来,不应与经济瓜葛,否则仁心难留,妙手难施,良医难求。尽管百姓百心,其思其谋其欲各自不同,然病痛是真病痛,诉求是真诉求,生死是真生死,医者善其言,妥其行,慰其色,劝其心,医其患,不啻是一件功德乎?!
那医者自是听得聚精会神,目露异彩,不由得点头称是,间乎一轮,却见空空道人脸有异色,不由一凌,随即大呼:君有恶疾!
空空道人被他一呼,不由吓一跳,心燥胸热,突然醒转,已是全身汗淋,却觉浑身舒泰良多。
空空道人长舒一口气,口中唱到:人生是一场修行,度了一人是一人,待那绿意满园春,直把人间……已是人逸音荡,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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