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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者排座次

酒圣

酒圣是饮者中的最高层次,最高境界。因为它最高,所以,我们很难给它下一个准确的定义。我在记忆里苦苦地搜索,尽我所学,所见,所闻,还没有找到一个堪称酒圣的人,无论是古代,还是现在。抱着宁缺毋滥的态度,只好让它暂时空缺。我揣摩,酒圣当是大德大行者,大智大慧者,常人不可想象,也不可企及。

酒仙

给酒仙下一个定义同样是困难的。李白自称是酒仙,也得到了普遍的认可。既然是仙,便可以天马行空,独往独来——这不仅仅是一个饮者酒后的感觉(所有的饮者,酒后都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更多的还是一种人生的态度,一种人生的境界。李白的《将进酒》,不仅表明了他对酒的态度,也表明了他对人生的追求。尽管古来圣贤未见得都寂寞,饮者也大都没有留下美名,但我们不得不说,李白的确是一个例外。能称得起酒仙的,舍他其谁?济公可以与之媲美,但他是佛而不是仙。

酒家

这里不是说卖酒的人,同样是说饮者。能称得起“家”,也很不简单,也要有大境界。与酒仙那超然洒脱的风姿相比,酒家是属于沉稳型的。酒家是一个酒场的主帅,是压阵的人物,是饮者中的“大手笔”,出手不凡,在酒场上当然有许多压轴之作。他的威信,是建立在独特的人格魅力和豪饮之后的君子风度之上的,会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切在他之下的饮者,都会对他仰视,不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指手画脚。《水浒》中的武松,虽是一介武夫,却称得起酒家。

酒怪

把酒怪列在酒家之后,许多饮者也许不会同意。实际上,酒怪的高席位,就在一个“怪”字上。“怪”在这里,是幽默、诙谐之意。你在酒场上根本见不到酒圣、酒仙,他们层次太高,百年不遇;而酒怪却随时可见。他们在酒场上,从头至尾兴致勃勃,或高谈阔论,或低吟浅唱,或手舞足蹈,或笑话连篇,总是妙趣横生,让你捧腹。他们自乐,也把快乐无偿地馈赠给别人。即便是有酒家压场,倘若没有酒怪,也会少了许多热闹,少了许多情趣。

酒徒

古时候就有酒徒之说。顾名思义,酒徒,当是酒的奴隶。心甘情愿地给酒做奴隶,一生嗜酒如命,酒成了他的惟一,让人不可思议。然而,当你生在乱世,当你终身不遇,当你穷困潦倒,你会不会也成为酒徒呢?难说。酒徒大都是一些桀骜不驯、清高狂傲、自以为怀才不遇之人。酒徒饮酒会奋不顾身,常常大醉,但酒醉心不醉。酒徒是一种个人选择,一种个人行为,只损害个人身心健康,不危害社会。他可以成为你的知己,也可以成为你的路人,褒他贬他,近他远他,全在于你。

酒客

酒客好酒,但不贪酒。或红白喜事,或逢年过节,或亲朋相聚,酒客都要首先提出喝酒的倡议,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酒瓶上来。两杯老酒下肚,便乐乐呵呵,话也多了。酒客的性子极好,任你如何打趣他,戏耍他,他都不会恼。酒客的酒风也很好,达到微醺便适可而止,任你激将,任你拉劝,他都摇头摆手,不再参与,表现得很有节制。他是酒中的客居者,懂得“长安虽好,但不是久留之地”的道理。他知道,酒海不干,来日方长。

酒桶

顾名思义,酒桶当是能饮酒者,且是海量。无论谁敬酒,无论猜拳输了多少,抑或是赖酒者让其代饮,酒桶都是来者不拒,非常豪爽,一饮而尽。他总是以自己的海量,博得众人的夸赞。酒桶有点傻,却是酒场上的好人,酒桶在酒场上从来不算计别人,也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算计,与酒桶共饮,除了少些情趣之外,你会觉得很安全,而且酒桶还会主动替你代饮,使你觉得他傻得有几分可爱,像一个宽厚的长者。酒桶酒风亦好,醉了就睡,从不闹人,也绝不给人找麻烦。

酒赖

酒赖不好酒,却在酒场上表现得非常活跃,常常主动挑战,但其目的不纯,总想灌倒别人。无论猜拳,还是用其他怪招,别人输了,他便洋洋得意,必定要求别人一饮而尽;而当其自己输了时,便垂头丧气,百般狡赖,实在赖不掉了,或把大指头戳进酒杯里,把酒溢出多半方喝一点,或干脆让别人代饮。酒赖把监督喝酒的准则装进手电筒里,只一味地照别人,却从不照自己。酒赖常有砸场子之举,不为饮者所欢迎。酒赖的人品如何,确也值得怀疑。

酒鬼

酒鬼也嗜酒如命,但酒鬼在酒面前没有酒徒那样趾高气扬,酒鬼对酒总是卑躬屈膝的。酒鬼逢酒必喝,一喝必醉,醉后必耍酒疯。酒鬼贪酒,却拿不住酒,反倒常常让酒拿住他,几巡下来,便身不由己,或遛在桌子底下,或栽倒在臭水沟旁,或孤魂野鬼般满世界游荡,一脸狼籍,一身酒气,颠三倒四,胡言乱语,骂骂咧咧,自己姓甚名谁,一无所知,甚至连爹娘老子都不认识。酒鬼的人格尊严,是打了很大折扣的,他不尊重别人,也很少受到别人的尊重。

酒虫

酒虫谗酒,自己又不买酒,更不会主动请客,就只好蹭酒喝。他只要闻到酒香,听到猜拳,看见酒场,便讪讪地走进来,不管场子里有没有熟人,他都会主动向人打招呼,表示很熟悉,很亲热,一双眼睛却总是盯在酒杯上。倘若有人为了表示客气,敬他几杯,他便毫不客气地接住,一饮而尽;倘若有人提议让他入场,他便拎了酒瓶子,自斟一大碗,独自受用,并且很谦恭地让大家继续。酒虫是酒场中的寄生者,就如同人肚子里的蛔虫。酒虫是饮者中的贱人,常常被人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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