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逸天珝
人生只有短短的数十载,你可以停止,可是时间的列车却不会停止。驶过千山万水,驶过春夏秋冬,驶过风雪雷雨,从没有人可以一眼万年。人生的终点,始终是个神秘的地方,是天堂还是,地狱?浮生若梦,浮生若梦,一场梦到尽头,醒来时分,你在哪里?
——题记
当春意盎然,万物生机勃勃,飘着迷蒙细雨的时候,我被指引着登上了一辆不知晓终点站的列车。细密的雨点稀稀疏疏的打在车窗子上,留下一道道雨水的痕迹。忽而溅起,忽而散乱,水花四落。
列车开的很慢,很慢……
我的视野越来越清晰,新叶从柳条的枝丫上冒出,嫩绿成片。泥地里枯黄的小草,经过四季的轮回,一次又一次的展现了它勃勃的生机。朦胧的月色不再朦胧,天边泛起的层层鱼肚白,带来了一轮新生的红日。日出很美,我趴在玻璃车窗上,贪婪的寻求着新知。那一轮红日映照在透彻的湖面中,碧波里又是一轮新日。云烟须臾成了五彩,时不时的变换着自己的妆容,是那么的爱美。
我不知晓我为什么要登上这趟列车,更不知晓这趟列车最终到底将驶向何地。
那一缕一直指引着我的光芒突然断了,我开始迷茫——我,到底要去哪儿?更有甚者,我,到底是谁?
列车里很安静,屏气聆听,仿佛是有些声响罢。我寻着声音而去,终于听清了那声响的来源——那是一位母亲再为她的孩子哼着摇篮曲:
“悠悠着,把卜着,悠悠着,悠悠咧把卜着,宝贝宝贝不怕……”
母亲的手轻轻的摇动着前边的小床,床上的孩子朝着母亲的脸眨巴眨巴双眸,是那般的清澈。又哼哼唧唧了什么,我没有听懂。我走近那母亲,想要上去大声招呼,顺便问问这班列车的驶向。可是!我的手却穿过了母亲的身体!惊讶的收回手,我的身体竟然是透明的!我,到底是谁!
我沉思了很久,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我能穿透这列车里的一切人和物,却怎么也穿透不了这辆奇怪的列车。
列车很长,车厢一个接着一个,我缓缓朝前走去。
忽然意识到窗外的景色变了,先前朦胧的小雨不知怎的,一下就下大了。伴随着阵阵雷鸣,水塘中的池泥飞溅,盖没了岸边初生的嫩草。我探了探脚,想要听着点什么——
“娃娃!娃娃!”
“宝宝乖,这个娃娃很贵的,等你长大了,妈妈再给你买。”
“不!娃娃!玩玩!”
听上去像是母亲和孩子间的小矛盾。我依稀记得这母亲的声音很熟悉。
那大概是一家超市,孩子坐在地上,眼眶中充斥晶莹的泪水,口齿不清的说着要娃娃玩一类的字眼,其他的,实在是听不清楚。母亲站在孩子对面,无奈的望着孩子。我走上前看了看娃娃的价格——三百四十元。看这母亲的样子,不是城镇里的。这三百四十对她而言大概是个天文数字吧。
我想说些什么,只是恍然想起,我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车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九天上撒下的柔和的日光。柳稍的嫩叶不再嫩绿,反而更加的翠,泥地里的草儿不再瘦小。耳畔是清脆的鸟鸣,叽叽喳喳的。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我在另外的一节车厢里又一次见到了这对母子。母亲给孩子换上了崭新的衣服,背上了崭新的书包,大手牵小手,孩子一蹦一跳的朝着学校走去……
后来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很快,我恍然发现自己仿佛是看到了一个人的一生,但是我却始终看不清这对母子的面孔,我只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熟悉。我拼了命似的翻找着自己的记忆,却感到了满脑子的空缺。
我,当真没有回忆了吗?
窗外的日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热,树冠的翠绿不复,取而代之的是片片深绿。树梢的枝干上俯着几只知了,忍不住炎热,“热死了,热死了”的叫唤着。窗外边偶尔跑过成群的牛羊,在不远处的小池塘中贪婪的汲取着那一汪清水,缓了炎热。
我跨过车厢,那是一片熟悉的场景,母子俩依旧是那母子俩,与先前不同的是,母亲的脸颊上多了几道岁月的痕迹,发间多了几缕白发,而那所记忆中的小学不知何时变成了大学。我能感受到母亲脸上的笑意,以及心底的那一丝落寞。
孩子头也不回的拖着箱子,大包小包的进了校园。隐隐约约的,我似乎看见了几滴晶莹的液体自母亲那沧桑的面颊上滑落。
我不由自主地越过了那所大学的门,眼前又出现了那孩子的身影——
大大方方的招呼着自己的朋友,嘴里嘟囔着请客。
我忽然想到了母亲,这对母子的家境不是很好,是农村的,比不上城市里的家庭。孩子大笔花费的,正是他母亲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可是当步入大学的那一刻,孩子连一个回眸都没有留给母亲。
眼前一亮,早已不是那所大学。
车窗子外的树叶懒懒散散的飘落,金黄金黄的,时而打在列车的窗户上。风很轻,枯叶飘的很慢。有的落在地上,拥入了母亲的怀抱,有的停泊在湖泊中,流向那未知的远方,有的打在列车上,随着迎面的风,漂泊四处……
耳畔又响起了那个孩子的声音,像是在同客户谈论着什么。我寻声而去,那是一间贵宾房,孩子早已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客户。
我没有进去。
那道指引着我的光芒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跟着它,一步步……
那公司有十几层楼高,楼下面是母亲,一身粗布的衣衫,臂弯上挎着个菜篮子。母亲又沧桑了许多,一头黑发已是半白。在孩子的公司楼下踌躇了很久,还是不声不响的走开了。没有打扰到她的孩子……
我想母亲是怕自己这模样给孩子丢脸,很想见孩子,却又怕自己伤到了孩子。犹犹豫豫了这么久,母亲还是走了。那菜篮子里是母亲在乡下的土地里自己种的蔬菜,青菜、土豆、番茄,都是绿色的。
是想给孩子的。
孩子在贵宾房里和客户谈了很久,也曾望着窗户外边。也不知是不是不愿见母亲,还是当真不曾看清。孩子同客户谈的很好,又成了一笔生意。
我的双眸有些涩,摸了一把,带了些泪,这一切,好像真的很熟悉……
金色的光芒牵引着我继续朝前走去。路上,我见列车的窗户外边飘飘扬扬的是雪,不大不小,在窗户边缘积了浅浅的一层。地面上的草儿枯黄了身子,外边的树枝秃光了枝头,白皑皑的雪花一点一点的堆了上去。
我有种感觉——
列车的终点站就要到了。
忽然有些害怕……
眼前是一个苍老的男子,很熟悉的模样。半晌终于想了起来,他就是先前的那个孩子,不想如今竟已是这般的模样。
那,母亲呢?
我跟随着男子的脚步朝前走去。
那是一间豪华的屋子。屋子里很空,只有男子一个人。一面的墙上挂着的像就是母亲。
原来,母亲早就去世了。
男子朝着母亲拜了三拜,摆上了隆重的祭品,眼角忽然滑落两行泪水。男子跪在像前面的铺团上,不住的忏悔着……
我能听个大概,可是却怎么也听不清晰。男子好像说了什么——
“妈,儿想您了……”
“妈,对不起,儿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您……”
“妈,儿悔了……”
“……”
后面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就是觉着列车停了停,一道刺眼的光芒划过。我紧闭着双眼,恍惚间觉着自己的身子腾空了,而后便不晓得了……
再睁开双眼时——
眼前是一片光明,
我,还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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