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上中学,因学校离家远,便选择了住校。学生宿舍是一排平房,门脸都一样,室内布局也一样:一铺大通炕,能睡十多名学生。男女生宿舍紧挨着。刚入学时,有一次上早自习,我要回宿舍拿一本书,懵懵懂懂地闯进了女生宿舍,在估摸着向我铺位方向走去,猛一吸气,一股刺鼻的抹脸油味,冲醒了我昏睡的头脑。我心一惊:这绝不是男生的味道!忙返身退了出来。幸亏女寝室没人,没有听到那刺耳的尖叫声,我也没有闹出什么"绯闻"来。
事后, 把这次"奇遇"告诉了同寝室的好友,有在这座复合学校读过初中的同学说:这有啥哩。当年有一届学生,班里有个年龄小的男生,夜里起来撒尿,完了之后迷瞪着睡眼进了女生宿舍,估摸着他的铺位就上炕睡下了,和他的女班长两人抢了一夜被子。第二天起床铃响起,女生们醒来一看,同炕上冒出个男生,哗地炸了营,尖叫声一片。幸亏女班长有胆识,才没有把事闹大。打那以后,老师才严格规定女生夜里必须插好门拴。
男女宿舍不分开,也是校方出于安全上的考虑。读高中的女生,都是花季少女,招蜂引蝶也未可知。我们班的女寝室半夜就进过一回人,女生们的尖叫声惊醒了隔壁的我们,男生一哄而出,那家伙跳墙跑掉了。打那以后,班务会上,老师多次强调要男生保护女生。比如到学校附近的单位、村庄看露天电影时,男生们围成一圈,把女生圈在中间。
但在隔壁也有尴尬的时候。那年唐山大地震,学校好一阵子紧张。每晚男生必有两人值班,守着电铃负责叫大伙起床往外跑。有一次,值班的那俩小子,大约是犯迷糊了,学校房后的大路上开来了一辆链轨式推土机,其轰鸣及辗轧力使房子有些震颤,加之车灯闪动,那俩小子以为是地震前兆的地声与地光,于是马上发出了警报,学生们哗地都跑了出来,个个如惊弓之鸟。当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男女生才互相观看,都穿着内衣混在一起,又伴着阵阵尖叫,一窝蜂地往宿舍里跑。我们班的那位运动健将,因为跑得快,一脚踏破我们的盛饭盆,把脚割了好深的一道血口子。这是那次地震给我们造成的最大损失。
我们班的班花月月,和我及其他两位男生是小学同学,当我们还是瘦小男孩的时候,她已经出落成个漂亮的大姑娘了。我们每周末回家同路,有时骑自行车要带月月,每次都会汗流浃背。也许是我们营养不良发育不成熟,也许是月月过重,但最重要的是在学校平时就吃不饱饭,那是件相当消耗体力的活。后来过星期天,三人便做贼一样绕道避开月月。夏天路两列的庄稼长起来了,再加上高大茂密的白杨树,公路如同绿色的走廊,那时路上车少人稀,单人走在路上着实有些寂寞。老师又找到我们三人,要我们保送月月回家来校。说怕路上遇上坏人,传说别的学校,有女生在路上遇到不测,我们心里虽老大不乐意,但也照老师的安排做了。后来有一年,我领着家人到云岗石窟游玩,和月月一家人不期而遇,我第一次感觉月月原来是那样的漂亮,有些嫉妒她的丈夫,后悔当年为什么要绕开她。
和女生宿舍住隔壁,长期两性封闭的私密空间,不禁使这些大男孩对异性产生了好奇。那堵隔着两性起居的三七墙,早被学长们据说是用饭勺把钻开了个小窟窿。钻孔的小子不知是心里有鬼还是个子矮,那窟窿竟是斜着向上钻通的。从小孔男生只能看到女生宿舍的顶棚,而据说女生窥探男生,则能看到男生的炕铺。我们住进后,老师命我们把孔用泥巴糊上了。随着同学之间的熟悉,那个小孔又被好事者捅开了。女生们也不怎么计较,反正看不到她们,于是在孔上方钉了颗钉子,挂上了衣服,女生看男生非常方便,男生费了半天劲,连顶棚也看不见了。那位运动健将气得直跺他那只受过伤的脚。有天下了晚自习,隔壁女生的说笑声吵扰着我们。运动健将不耐烦了。便从自己的被套撕下一小团棉花来,用火点燃,放在小孔上,用嘴吹了起来,缕缕青烟被吹入了女生宿舍,不一会女生们炸了营,吵嚷着谁的被子或衣服着火了,反反复复寻找火源,折腾了大半夜,我们在大炕上乐成了一片。
那时的学生,又穷又饥饿,但也不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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