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炎热的夏季,莫桑百无聊奈的拨弄着琴弦。
琴是米诺的,苏米诺。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莫桑肆无忌惮的取笑着这个名字女气。因为莫桑记得有部小说里的主角就叫苏米诺,她是个女的。
遇到苏米诺的时候是在三月的一个下午,那时候他背着个包,戴了一副边框眼镜,留着很长的头发。莫桑当时就觉得,这个男人老气。只是莫桑还是挺意外的,她以为老板都是三四十岁的老男人。
苏米诺才二十六岁,大了莫桑六岁。
也是那个时候,莫桑开始在苏米诺手下做事。苏米诺这个人很懒散,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人在旁边催促,更重要的是,不管你催促多久,苏米诺也不一定会记得做。
莫桑很不幸的被抽中为那个督促的人,她每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苏米诺,你要记得哟!莫桑有时候很想不明白,像苏米诺这样懒散的人,怎么有能力维持他创办的工作室?要是工作室里都是些元老级的员工,那也算说得过去,只是这个工作室里,全都是和莫桑一样,新阶级人民,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这样的工作室一直维持着,倒真是奇迹了。
苏米诺这人喜欢开玩笑,没事的时候就拿莫桑说笑。莫桑有时候很恼他,总觉得他不正经,像个市井小混混。该说的,不该说的,总是一股脑的全说出去,也从来不考虑,莫桑会不会生气。
莫桑之所以会留在那里,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地方的人,都是和她一样的年轻人,不存在代沟之类的,也好相处,这样的地方留着做事,倒也不算是坏事。
2.
莫桑从来没有想过要与苏米诺有朋友之外的交际。
那是深夜十二点了,苏米诺给莫桑打了电话。苏米诺说他喝酒了,在酒吧,要莫桑去接他。莫桑拿着电话,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等她想问为什么是她的时候,电话却已经挂断了!
莫桑本来不想去的,苏米诺毕竟是个大男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躺在床上,莫桑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掀开被褥,穿上鞋,抓起电话和钥匙就出了门。
刚到楼下,莫桑就一头撞在苏米诺的怀里。苏米诺就这样抱着莫桑,然后痴痴的傻笑。
一股酒气在莫桑的鼻息处漫散开来。她不悦的捂住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你喝了多少酒?
不多,就一箱而已,又不会醉!
莫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一箱,还不多?不会醉,那眼前的状况到底是怎样。
竟然没醉,那就回去。
我不想回去。
莫桑顿时无语了,伸手拨开苏米诺的禁锢,看着他有些迷离的眼神,莫桑知道,今晚是彻底没法睡了!
莫桑本想扶着苏米诺去楼上醒醒酒的,哪知苏米诺一下子抱住她,整个身体的重量全压在莫桑身上,莫桑本想要推开他,可是他接下来的话让莫桑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莫桑,我该怎么办?
说完,苏米诺又放开了莫桑,一个人在那儿痴痴的傻笑着。
什么怎么办?莫桑看着他歪歪倒倒的身体,急忙扶住他。苏米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莫桑猜不透。只是她没来由的心疼。苏米诺虽然爱开玩笑,人又有些懒散,但是这样颓废的他,莫桑还是第一次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苏米诺喝下一箱啤酒?
苏米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莫桑痴痴的傻笑。莫桑被他看得心慌,只得撇过头去。
右手被一只大手给覆盖,莫桑还没来得急回神,就被苏米诺拽着往楼上走去。莫桑想要挣开,可是,看着苏米诺的颓废,她又心疼。她不敢挣开,眼前的苏米诺,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让她没办法狠心丢下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情愫在跳动着,莫桑不敢再猜下去了。
莫桑猜对了,今晚,她是别想睡觉了!苏米诺一进屋,就占用了莫桑的大床,任凭莫桑怎么推拉,他就是不起!莫桑累得坐在床边直喘气。
苏米诺没有安分,而是猛的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趴在床边就是一阵猛吐。莫桑看着一地的污秽,有些欲哭无泪。苏米诺,我到底欠你什么啦!
3.
莫桑收拾完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静坐在床沿边看着熟睡的苏米诺,他那满脸的胡渣和凌乱的头发,全都在宣泄苏米诺的颓废与狼狈。莫桑轻轻地伸手,拂去他额前的碎发。苏米诺,你到底怎么了?
莫桑醒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九点了,她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环顾了四周。一切还是原样,仿佛昨夜,苏米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莫桑明白,昨夜的交集只是一个意外。只是这个意外,让莫桑丢了自己的心。
莫桑喜欢上了苏米诺,那个有些老气,又有些多话的男人,那个醉酒后,无意间走进她心底的男人。
莫桑强装着镇定,再见苏米诺的时候,还是像平时那般。只是心里有千般波澜,喜欢上了,恋上了,就注定要思念了。
莫桑没有勇气对苏米诺说喜欢,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软弱,软弱到连说喜欢的勇气都没有。
莫桑与苏米诺的第二次独处,是两个人因为工作出差的时候。
那天莫桑在机场等亦男的时候,亦男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苏米诺。莫桑有些讶异,苏米诺,他要自己去?
你还愣着干嘛?走啊!
喔!莫桑像是突然间睡醒一般,急忙拉着行李跟上苏米诺的脚步。莫桑抬头,就看见一个伟岸的背影在她的前面,这时候莫桑才发现,苏米诺好高,比起她来,足足高了一个头。莫桑跟在身后,她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苏米诺,你知不知道,你的醉酒,让我丢了自己的心。
你在听什么歌?
苏米诺一把取下莫桑左耳的耳麦,塞入自己的耳朵里。
《我的右边你的左肩》
莫桑抬头,看着他的侧脸。莫桑不得不承认,苏米诺长得的确好看,她喜欢他的鼻梁,高高的,挺挺的,很好的轮廓。
靠着睡一会吧,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呢!
莫桑被苏米诺一把揽在怀里,让她靠在他的肩上。莫桑根本没有回过神来,抬头,她只能看见苏米诺的下颌,她不知道苏米诺是什么意思,还是说,苏米诺也喜欢她?
4.
你的侧脸依旧好看,只是我的右边不是你的左肩……
歌曲依旧放着,莫桑靠在他的胸前,她能清楚的听到苏米诺的心跳,是那么的有力,那么的有节奏。莫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就仿佛,这片胸膛,就是为了她而存在。
莫桑是被苏米诺摇醒的,两人下了飞机,打了一辆出租车。这时候,莫桑才想起,与她一同出差的应该是亦男才对。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亦男……
想散散心,所以出来走走。再说,亦男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莫桑没有听懂,亦男在她身边,他不放心?他不放心什么,亦男是个女的啊!
莫桑第一次出差,住的不是宾馆而是酒店。莫桑不知道苏米诺有多少钱,这酒店,看着也不是一般家庭能住得起的。
别看了,我们也偶尔腐败一回撒!
苏米诺拉过莫桑,就往楼上而去。莫岚走在门口的时候,就开始局促了!苏米诺只预定了一个房间,之前因为是亦男一起过来,所以就订了一间房,如今是苏米诺,她和他,要住一间?
想什么呢?我不住这里,我住我女朋友那里!
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一下子把莫桑怔在了原地。就连苏米诺离开,莫桑都还不自知。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没了苏米诺的踪影。
莫桑站在窗台前,楼下,是苏米诺的身影。一个美丽的女人,幸福的扑在了他的怀里。两个人,拥抱着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直到消失在莫桑的视线里。
莫桑坐在床上,耳机里放着那首《我的右边你的左肩》。莫桑的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莫桑第一次照顾醉酒的男人,第一次心疼一个男人,第一个被男人牵手,第一次靠着男人的肩,第一次和一个人戴着同一副耳塞,听着同一首歌曲。莫桑难过,她第一次丢心竟然给了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那晚,莫桑是哭累了,才睡着的。
5.
第二天见到苏米诺的时候,莫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两个人,一辆出租车,前往同一个地点,谈同一个合同。
这晚,苏米诺又喝酒了!
同样是一箱见底,这一次,莫桑知道,他是因为工作。
看着他迷醉的状态,莫桑哭了。那晚,他也是这般迷醉,就这样闯进她的心扉。而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全部都已经变了样。
莫桑把苏米诺扶回酒店的时候,同样是午夜十二点了!苏米诺又吐了,只不过,这一次,苏米诺吐在了莫桑的身上。然后他就肆无忌惮的占有莫桑的床,安然的睡去。
莫桑躺在浴缸里,搓着一身的污秽,眼泪就那么滑落。心里疼得厉害,可是她却只能开大了水,掩盖自己的哭声,她的世界,她不想被他看穿。即使他喝醉了!
莫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苏米诺坐在地板上,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出来一把吉他,就坐在那里弹奏着《我的右边你的左肩》。
他唱得很疯,不管莫桑怎么让他安静,他就是安静不下来。最后还招来了其他顾客的投诉。那晚,莫桑拖着醉酒的苏米诺和行李,找了最近的一间宾馆。
苏米诺足足唱了一夜,直到凌晨,才安静了下来。
莫桑,这首歌很好听,我很喜欢。这把吉他,我送给你了!乔楠说,以后不让我碰吉他了!
莫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苏米诺的女朋友叫乔楠,也是在那个时候,莫桑才知道,苏米诺喜欢吉他。难怪,难怪他对他的店完全不上心。那晚,苏米诺嘀咕了很多,包括他与乔楠的相识,相爱,然后走到一起。后来又因为他工作的事,两个人开始吵架,也正是如此,两个人才闹得分分合合。这次来这里,苏米诺就是来找她的,他答应乔楠,以后再也不碰吉他,好好的经营乔楠为他开的店。
第二天,莫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打开房门那一霎那,莫桑硬生生的受了一个耳光。
乔楠骂得很难听,什么狐狸精,什么小三,什么臭婊子……莫桑都一一承受了,心伤了,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其实莫桑和苏米诺什么都没有做,苏米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夜,莫桑也絮絮叨叨的听了一夜,直到凌晨六点,莫桑才趴在床沿边睡着了。
6.
莫桑很快就办理了离职手续,正常的离职是一个月,莫桑没有等到一个月,提出离职后的第三天,莫桑就坐上了飞往杭州的飞机。
到了宾馆,莫桑打开行李,就看见那把吉他安静的躺在行李箱里,占了一大半的面积。这个行李是上次出差时用的那个行李,里面的东西莫桑都没有动,那天她是直接跑出酒店的,行李是苏米诺收拾的。
莫桑不知道这个吉他还有什么意义,她想丢掉,却又舍不得。
那首歌,唱准了。莫桑的右边不是苏米诺的左肩。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莫桑一厢情愿而已。
那把吉他被莫桑收了起来,莫桑找了一个化妆的工作开始了她的新生活。只是,她没有想到,就算是如此,她的生活还是会被苏米诺打破。
那天莫桑休息,好不容易一个周末天。莫桑一个人背着背包,来到西湖。耳畔,又想起那首歌:
当思念分割两半
闭上双眼
过去就在眼前
把头靠在你的左肩
静静看你
幸福开始蔓延
回忆渐渐走远
思念却从未变淡
希望过去不再浮现
我也学会不再留恋
你的侧脸依旧好看
只是我的右边
不是你的左肩
我们谁都无法预言
还可以回到从前
你的侧脸依旧好看
只是我的右边
不是你的左肩
不管我们习不习惯
那些片段统统不算
莫桑就这样怔怔的望着那个弹吉他的背影,眼泪就那样滑落。她以为,她以为她忘记他了。只是不知道,这么久,莫桑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她只是把自己变得很忙碌,忙碌到没有时间去想他而已。
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六点了。莫桑刚踏进楼道,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坐在阶梯上的人,眼泪,瞬间滑落。
莫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把吉他,你愿意收留我吗?
莫桑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直到苏米诺上前抱住她,她才肆无忌惮的哭出来。苏米诺,这一次,我再也不松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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