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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成的童话

——如果有一天,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找你啊。

——那如果找不到呢?

——那就回家边睡觉边等你咯,我知道你不放心我的。

夏雨,那次你之所以会那样问我,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你会离开是不是,可是你却对我只字未提,我早就应该料到的。

我坐在西城公园的秋千上,感受着你的存在。记忆中你在身后满脸温柔,为我荡着秋千,我总喊着要你荡的再高一点,你却总是不如我愿,生怕我摔个底朝天。现在我开始怀念你的温声细语,试图把自己荡的高一点来换取你“小心”两个暖暖的字。

夏雨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你的离开对我有多大的打击?那天在医院,我慌乱抵达手术室时,只见你的家人各个掩面哭泣、痛不欲生。接着我看到医生推着你,不!确切来说,是被蒙上白布了无生机的你。那一刻,我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迎面而来的死亡气息让我不得不相信你真的消失在了我的世界。明明昨晚还给我发短信说晚安的你,第二天就这么消失了,我的大脑也如机器人断电般死机了。

“夏雨离开的前一晚根本没有办法去发短信,那条晚安短信是我帮他发的。”你的爸爸事后告诉了我真相。你患的是艾滋病,你死去的妈妈也是因为这种病离开的,你一直不愿告诉我真相,怕我会因此离开你,也怕我因此难过。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情侣之间正常的接吻我们却没有做过,只牵手、拥抱,你是那样容易满足。

“姐姐,姐姐,您是诗诗姐姐吗?”一双手把我从回忆扯回现实,那是一个清秀可爱的小女孩。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姐姐的名字呢?”我刮了刮她的鼻子,耐心地问。

小女孩摇了摇头,伸出手,手中是一张照片,那是我和你在这里的一棵树下的合照。我的脸倏然变得惨白,紧紧地拽着小女孩的胳膊。

“小妹妹,你能告诉姐姐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拿来的吗?”

“诗诗姐姐,有一个叫夏雨的哥哥对我说,在六月份以后如果看到姐姐在这里荡秋千,就让我把这个给你。”小女孩把照片塞到我手里,便一跳一跳地走远了。

夏雨……六月份……你是在五月份离开的,这是你事先布置的一切么?我紧紧地抓着照片,蓦然起身,往一个地方跑去。

温暖的阳光透过缝隙照耀着大地,仿佛在进行着洗礼。西城公园的一棵古老的大树矗立在草坪上,我在树脚下拼命地扒着松软的土地。不一会,一个精致却又沾满泥土的戒指盒显露在我的视线。我压抑住激动的情绪,轻轻地打开它。没有想象中的戒指,一枚小小的硬币静静地躺在里面,我的泪却湿了脸庞。

——诗诗,我给你变个魔术哦!看,一枚硬币!我把它放在手里搓一搓。“当当当当”!你快看,没有了!

——哇,好神奇啊!

——笨蛋,我把它藏在这里了。

我不开心的时候,你总是这样哄我开心,虽然一直都是老方法,我却真因为你蹩脚的魔术而笑了起来。我又回头看了看那个藏戒指的地方,一张纸的一边从土中露了出来,我慌不择乱地打开了那张纸:

诗诗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天使,如果我是恶魔的话,就不能跟她在一起了,所以我不能让她哭,只能让她每天开心地笑,就让这个微笑魔术伴随诗诗,让她永远微笑下去。诗诗,还记得童话么?

——致我的天使

“夏雨……夏雨……”我已泣不成声,那张纸已被泪水侵湿。没有守护天使的人,天使怎会微笑。

我站起身,失魂落魄地走着。此刻我就像一个对世界充满绝望的木偶人,抓住了一丝希望就想抓住的更多。我多希望你能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身后停着一辆自行车,微笑地对我说:“嗨,诗诗,很惊讶我好好的吧?我在跟你开玩笑呢!阳光正好,我们约会吧!”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这是我们的“童话城堡”。高中时,我们总是在夜晚中偷偷摸到这个地方,弹着不知谁家的钢琴,虽然我们不懂音律,却鬼灵精的把手机音乐打开,塞上耳机,弹着乱七八糟的琴,听着优美动听的童话。

我坐在一个花藤下,身处别人家宅却享受着当年的感动,那架钢琴早已不知去向,许是这家常无人住的大户人家搬走了,又或是被小偷偷去了。

塞上耳机,打开音乐,耳边萦绕着熟悉的音律: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诗诗,你像天使。

——啊?你要我守护你吗?

——不要,我想变成天使守护你,因为我比你这个天使强大。

“你来了。”一个声音从花藤搭建的“童话城堡”阶梯下传了过来。

“夏雨?”我一时条件反射,激动地叫了起来。

“我不是夏雨。”一个跟我年龄相当的男人走了上来,“你好,我叫宁晨,是这家别墅的主人。”

我慌乱站起身,目光闪躲,“不好意思,我不是来这里偷东西的,我只……”

“我知道。”他波澜不惊地说,“其实五年前你和夏雨第一次来这里我就发现你们了。当时你并不知道,夏雨去为你摘花时被我撞见了,我本来想报警,但是夏雨给我讲了一个美丽的故事,关于你和他的。”

“他深知患绝症的他给不了你一个幸福的人生,所以一直在你们仅有的日子里给你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这是他五年前就精心布置好的‘回忆’,就为了迎接五年后的你。”

我捂住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夏雨给自己带来的感动远远压过了震惊。

“这个给你。”宁晨递给我一个记事本,“这是他留给你最后的东西,回家慢慢看。”

回到家,我翻开你的记事本:

——阴雨天气,天使突然降临,撑起一片晴天,与我在雨中漫步。时间过得好快,多希望一起走的路没有尽头。天使回了天堂,我却还不知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我心目中的天使。

2008.10.5

这是第一次相遇,我碰到因下雨无法回家的你,将伞分你一半遮挡雨水。

——诗诗,天使叫诗诗,与我同一地方,但却不是天堂。或许是受难下凡的天使,我想在人间守护断了翅膀的她。

2008.11.23

这是那天在校园偶然的第二次相遇,你傻里傻气地走到我面前,半天才吐出一句白痴的话:“天使,你叫什么名字?”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一开始便是天使,从未变过。

——天使答应待在我身边了,可我像个自私的魔鬼。无法给她永远守护的我硬要将她拉到我的身边,那到了我消失的时候,天使会不会为我掉眼泪呢?

2009.2.13

这应该是他呆头呆脑的跟我告白,我接受后,他写的吧?

——到了大学这个小社会,有更多比我优秀的守护者了,天使会不会离我远去呢?我一定要做好每一件事,让她没有离开的借口,就算我因此成为恶魔。

2009.12.8

这是进了大学,第一天我便收到其他男生送的巧克力,你是吃醋了吗?我不由地笑出声,尽管脸上还挂着泪珠。

……

我看到一页页记载的都是我们的曾经,每一段文字都像电影一样在我眼前依次播放,直到2013年5月份终止。

回忆留了那么多,一对人却只剩了单个。夏雨,如果你没离开,一直在我身边的话。等到我们牙齿掉光,头发花白的时候,或许我们还能互相依偎,看着你的记事本,演绎着一辈子的幸福。

我苦涩地扯起嘴角,却看到一张心形卡片静静地夹在我翻到的这一页:

我代替天使去了天堂,变成天使静静守护她。不愿看到长出翅膀的她离去的背影,只好自私的代替了她。嘿,诗诗,我变成童话中的天使在天堂看着你呢。

我抬头望了望天,微笑着,仿佛你真的就在那对我微笑。

“是呢,你一直在守护我,就知道你最不放心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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