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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捞

我在某地上班时,有一个同事叫姜莹。

当时我们在一个群里,所以我就加了她微信。虽然加了微信,但一直没有聊过天,平时也没有说过话。

我在朋友圈看到她的动态,知道她后来又去做了跟妆。

朋友圈每天都会更新,大多是推销、集赞、晒吃晒喝晒玩,还有一些无所事事的家庭妇女整天晒孩子。

我平时喜欢读书,有什么感想就直接发到朋友圈里。我不知道别人是否会注意,我自己觉得,我写的读书笔记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兴趣,我只是把朋友圈作为我的日记。

也许我发的内容让姜莹觉得我文字功底如何如何好,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写一小段文字也是让我费尽了苦心。她有一个朋友,也是一个爱好文艺的青年。有一次,姜莹把我的名片分享给了她的那个朋友,于是我与她的那个朋友就成为了微信好友。

这个青年名叫丁明轩,他喜欢写现代诗歌,所以想请我点评一下。我说,我没看过现代诗歌,对现代诗歌一窍不通,真的不会点评。也忘记与这个青年聊的什么了,只知道他在好客多上班。

好客多是一家连锁超市,座落在奎文路容商豪庭购物广场。我寄宿在一个村庄的民房里,离好客多倒也不远。夜中无聊,于是兴之所至,向丁明轩发送了一条消息:现在在干什么?

那边回复:在店里。

我又发送一条:什么时候下班?现在去你那方便吗?

那边回复:方便,九点多下班,现在在好客多三楼,“水果捞”这里。

我看了下时间,才八点多一些,于是回复:好的,我去找你。

出门看时,天空却下起了小雨,于是撑起雨伞,一路步行。

来到超市门口,看到外面停满了电动车。我没有停留,径直走进了超市,只见里面灯火通明,还和往常一样。

我乘坐电梯来到三楼,进入一家“水果捞”的店面,只见一个青年正在收银台前忙碌。

我走向前问道:“你好,我找丁明轩。”

青年点了一下头:“啊,我就是。”

说着,从柜台里走出来,我们就一起坐在靠墙的一张小桌前聊天。

“这是你自己的店?”我问。

“是。”他答道。

我笑着问道:“你有多大?九六年还是九七年的?”

他笑了一下,说:“我没这么小,你有多大?”

我说:“我肯定比你大,我是九二年的。”

他说:“是比我大,我九三年的。”

我说:“我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加的我了?”

他说:“姜莹你认识吧?”

我说:“一块上过班,但也没说过话,可能现在她站到我面前,我都不知道是她。因为现在的女孩打扮得都差不多,所以我一般分不出哪个是哪个——你跟姜莹是什么关系?”

“她在我这上班,是我的员工。”

“我记得看她的朋友圈,好像是做什么跟妆?”

“那是她的副业,我是在她的朋友圈里看到你发的诗歌,感觉写的特别好,所以才加了你的微信。”

“哦,你店里总共有多少人?”

“就我跟姜莹两个。”

“那她要是去跟妆,店里就剩你一个了?”

“是,所以星期六星期天我都不让她去。”

“通过朋友圈,发现很多人都互相认识,感觉这个世界真的很小。”我说,“本来我还以为,姜莹不会注意到我的朋友圈。”

“她是天天看,”明轩说道,“上次她还在这里念呢。”

“她是念的哪一段?上次写的那篇文字,好的可都在后面呢。”

这时,来了两个顾客。明轩起身说道:“我先去忙了啊。”说着,转身走进了柜台里。

我环视四周,虽然店面不大,但是很整洁。

送走了顾客,我问他:“你开业多长时间了?”

“快两个月了。”

“你平时都看什么书?”

“我嘛,杂七杂八都看。”

我起身四下走动,看到靠近门口的一张小桌上放了几本书。我走过去坐在这张小桌前,看到上面摆放着《百年孤独》、《楞严经》……还有两个笔记本,上面是明轩写的诗稿。有一首是这样写的:

夏夜

我张开臂膀

背对月光

在晚霞的悼念中

诀别彷徨

就像梦沉入了表象

风停止了妄想

而你,从月光中走来

你说,夏夜里听着蛐蛐声

还有言语里吹来的风

真美啊

是的,它美得让我撕下了骄阳

诗风沉美而清澈,字里行间似乎沐浴着月光。

“你这地方不错啊,还有自己的书桌。”我一边看明轩的诗稿,一边说,“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跟你聊一聊现代诗歌。因为我对于现代诗歌接触得比较少,只看过冰心的诗。我觉得现代诗歌是比较难写的,尽管它没有什么格律束缚。”

“没有束缚不是更容易去写吗?”

“是,正是因为现代诗歌太自由了,可长可短,所以我倒感觉不会写了。”我看了他一眼,“我还是喜欢有束缚的写作,可能跟我之前接触过的作品有关。我喜欢白居易,我觉得写作就应该有内容,文辞上倒在其次,不能单纯为了写而写。我在平台上看到很多人的作品,文字不可谓不精妙,然而内容上似乎欠缺一些。”

“现代诗歌自有它自身的特点,我对于古典诗词也看得很少,我一般是看外国的诗歌。我觉得诗歌是表现人的心灵的一种方式,不是为了迎合谁而存在的,只要能写出我的喜怒哀乐,我觉得这就够了。我现在正在研究外国的小说理论,但是苦于没有时间,所以这本《百年孤独》我还没有怎么看。”

我拿起桌上的《楞严经》,小心地翻看了几页。

“你也喜欢看佛书吗?”我问。

“我喜欢看《心经》和《楞严经》,你认为佛教是不是一种信仰?”

“我现在可是一个坚定的批佛者,因为佛教都是在胡说八道。也包括道教,佛道两家就是在互相比吹牛皮,谁吹得响谁就赢了。我之前对于宗教,不支持也不反对,但是现在是不同了。”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还是比较喜欢《论语》,因为孔子讲的是实实在在的人事,不像佛教总是讲来世。到底有没有来世?谁也不知道,因为死无对证,这也是佛教的诡谲。”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如果把佛教故事当作寓言来看,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比如佛陀舍身喂虎的故事。”

“也许吧。”我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如果观世音真能救苦救难,地藏王真能度尽众生,我也一定愿意拜倒在莲台之下。”

“刚才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感觉你跟别人不一样,从你的衣着、举动、谈吐来看,我感觉你是一个线装书看得比较多的人。”他笑着说。

我笑了一下,说:“是。”

“你一定也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

“理想是之前的,现在我已经不再谈理想了。我现在只是要努力地融入社会,你看过鲁迅的《孤独者》吗?里面写了一个叫魏连殳的人,本来是一个激烈的反抗旧思想的人。祖母死了之后,族人要求他穿白跪拜,他只说了一句:‘都可以的’。然后就穿白跪拜,放声大哭。也就是不愿意再跟世俗争论了,你们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不愿意再跟你们争了。怎么着都行,随便。我现在也就像魏连殳一样,不愿意再跟世俗争了。”

“那你觉得你现在还是你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也不想谈论什么对与错。我在饭桌上时,一个醉鬼冲着我说:‘教给你,要有眼色,要学会给人敬酒。我是你哥,你给我敬酒,酒杯要比我低一些,不能比我高,记住了没?这是教给你,是好意’,我点着头说:‘是,哥说得是’,其实我心里恨死他了。我只是在骨子里有一点理想色彩,外表上却要伪装成我讨厌的样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如果你以后境遇好一些,会不会又有变化?”

“我觉得应该会,因为‘情随事迁’,环境变了,人的思想也一定会跟着变。”

我走出门来,从三楼上往下看,只见楼下已经空无一人,冷清清地。

我回过头来,问道:“这里什么时候锁门?千万别把我们锁在这里。”

“也差不多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明轩拿了一盒水果捞送给我,“拿回去吧,今天多做了一些。”

“不了,你留着吧。”

“我经常吃这个,你拿回去,不吃浪费。”

盛情难却,我接在手里:“好吧,那我就留下了。”

明轩提着两个垃圾袋,放在门外。一边锁门,一边说:“我们从那边走,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

这时,从东边走来两个保安大叔,一个手里提着大手电,正在按时巡查。

“还没走呀?”保安问道。

“这就回去了。”明轩答应着。

“开业多长时间了?”

“有两个月了。”明轩说。

两个保安大叔继续巡查。

我们到了楼下,外面还在下雨。还好,只是小雨。

我撑起雨伞,和明轩告了别,只听雨声淅沥,轻轻地打在雨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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