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情谊。 ”
表哥并非我亲表哥,感情却是一段真感情。那一年,情窦初开;那一时,许愿这一生;那一刻,便是永恒。
我家几代单传,机缘巧合下我爷爷认了一个女儿,那便是我姑姑。
姑姑嫁到隔壁村,我和表哥小学不在一个学校,到了初中都是一起到镇上的中学。离家远些,一个星期回家一次。父母得知我们在同一个学校,就耳提面令让他照顾我。
那时候的孩子玩心大,有时候也会收到些情书类的,表哥总是正义凌然的对他们说:“我妹要认真读书的,你们不要打扰她。”初一、初二,我和表哥都在一个班里,他总是会把座位调到我的后面。虽然对外宣称不要打扰我学习,然而他上课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偷偷的拨弄我的长发,等我回头看去,四目相接,他佯装努力看书,甚是调皮。那时没有闺蜜知己,少女的心事都写在日记本上。有天中午吃饭早回来了,看到表哥竟然拿着我的日记本,我生气的嘲他吼:“为什么要偷看我日记?”
“哥没看,哥就是觉得你的日记本好看,想撕一页下来给我姐写封信。”他手里扬着那张纸,皎洁的笑容显得有些恬不知耻。
“绝交!”
然后的半个学期,我真的没和他说过话,即使他多次传来字条我也不理他。到了初三,要分重点班,我因成绩好,就划过去了。与表哥不在同一个班,突然少了他的“保护”总觉得怪怪的,虽然我小学6年也是那样过来的。心里萌生和好的念头,而每次遇到表哥,他都是远远看到我就绕路走了,心中纳闷。有次看到他,我就冲上去问:“干嘛躲着我?”
出现的遂不及防,他惊慌失措的有些搞笑:“谁躲你啊,我刚好有事呢!”说罢又转身逃跑。
我冲他的背影吼道:“本姑娘原谅你了!”他的身影在风中顿了顿,又继续前行。
虽然有了那次的交谈,但剩下的初中时光我们还是很少见面。
到了高中,我考了市里的重点高中,而表哥的成绩稍差,只考了一个二流高中。高中的宿舍配了一部电话机,那时候流行200卡。表哥从我爸拿得知了我宿舍电话,会隔三差五的给我打。无非就是说说他在学校的近况以及问我的一些学习生活,每一次都告诫我“不许早恋。”每次通话时常都在半小时以上。若不是告诉室友那是我表哥-我姑妈的儿子,她们肯定会八卦些什么。有次我跟他说到,想要一本文言文翻译书。表哥爽快的答应:“行,哥给你买!”后来,他告诉我找到了,相约下次回家的时候给我,高中离家远,一个月才回家一次。
学校不同,我们也坐不同的车回家,在镇上的车站等他,他抱着书,从风中走来,跟我说,晚上8点等我电话。我愣愣的回了句“哦”,抱着还带他体温的书去赶前往村里的客车。
晚上8点电话准时响起,我刚说了声“喂”,话筒那边便传来梁静茹的《勇气》: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复读机里面传来的歌声,听得我有些痴。
后来,我们越走越近,打着表兄妹的名义,谈起了恋爱。有时候他也会来我们学校,花前月下,低声耳语。有时就算静静的坐在一起,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情谊。初恋大概就是这么美好吧。
那年暑假,表哥破天荒的来我们家帮忙干农活。往年表哥是不来的,毕竟不是血肉亲情,每次回娘家都是姑妈自己骑着摩托车来的。割稻谷的时候,他在这头,我在那头,越割越近,转眼就割到一块去了。老妈在边上喊:“你们两个干嘛呢?认真点!”我们哈哈大笑。抛秧的时候也是,他故意挨着我,美名曰:“怕你拿不动”。收工的时候,我们是最晚走的,只为了偷偷的牵下手。人前,我喊他“阿哥”,他叫我“老妹”;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亲切的唤我“拾拾”,让我称他“向向”。那是我记忆中最开心的一个暑假。
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也有过担心和彷惶。害怕被人发现,尤其是害怕被家长发现。身份的特殊,总是没有勇气去面对流言蜚语。有时候会无故的哭泣,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看不到未来。2006年我们高三,春节的时候,他还来我们家,背着父母偷偷亲我脸颊。过了年去到学校却很少给我打电话,恋爱中的女孩都是敏感且多疑的。终于有天晚上,我忍不住给他打了过去,他说他刚从教室回来。以前的他是个学渣,不爱学习,当时已经晚上10点了,他怎么可能开夜车。许久以来的委屈,我提到了分手。他愣了一会说“好!”挂了电话后,泣不成声。这段秘密的恋情不曾对人提起,也只能暗自承受。我剪短了头发,那穿过我的秀发的你的手,我不想停留。胡乱的接受了一个男孩的追求,谈不上爱与不爱,我只是需要一个疗伤的理由。那个男孩最后成了我的老公。多年后,我才知道,当年他不打扰,只是想努力一点,争取跟我考到同一个学校。
从校友那得知我的恋情,他疯狂的打我宿舍电话。那一天晚上,我刚回到宿舍,室友就告诉我,他已经打了不下十次了。我接起电话,他劈头盖脑就来:“不是告诉过你不许早恋吗?”
我冷笑了一声,“呵,你又算什么?”
“你知道我算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
“你只是我哥,你只是我哥。”我接近吼道。
“你知道我不是!”电话那头的他也在吼。
……后来我不知道怎么挂的电话,只记得后来,我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他打来的电话我也不想接。
高考,我考了个二本。学费太贵,家里供不起。我只能选择到SZ市打工,而当时的男友为了我,不顾父母反对跟我一起来到SZ市。感动之下,我们才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只限于牵手、亲吻)。表哥留在镇上帮大表姐做生意。他也会给我打电话,我都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
2008年父亲的腿摔了,我着急回家,结果车晚点,我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父母担心我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就让表哥来接(表哥的家离镇上近)。那是我毕业后第一次见他。黑了,瘦了。他接过的行李,往摩托车上放,我淡淡的说了句“谢谢”。走了一段,默默无言。一个泥坑,他急刹车,我贴在了他的背后,他放慢了车速,抓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把我手放在他腰上,单车开车。夜路,我担心不安全,就让他好好开。
他说“你不要松手。”
我说了句:“好”,贴在他的背后,默默的流泪。
他开的很慢,如同散步。良久,他说“我们回去吧。”
我说“好,我爸妈估计都等急了。”
“我们重新开始吧。”他柔声道。
“我有男朋友了”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不在乎”他有些霸道。
半晌,我吐出一句“我们同居了。”
他愣了一会,吼道“我不在乎。”
我也在吼:“我在乎!”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打湿了他的肩膀。
他说“不管怎么样,我爱你,我去跟我爸妈和舅舅舅妈说。”
我哭的很大声,一边哭,一边摇头“我不爱了,回不去了。”
回家的车程只有半小时,而我们却走了一个半小时。送我到家门口,他没有跟我进去。冲我摆了摆手说再见,绝尘而去。我妈出了门口说“这孩子,连水都不喝。”
年底,我和老公见了双方家长,彼此都表示满意,正式同居。这期间,表哥终究没有勇气和我父母以及姑父姑妈提我们的事情。现在想想,如果他提了,我或许会义无反顾。
2009年我们打算结婚,看到我们婚纱照的时候,表哥来到SZ市,约我们出去吃饭。等我们去到的时候,表哥已经喝了很多啤酒了。他摇摇晃晃的举着杯子,跟我老公干杯:“你这小子,以后一定要对我妹妹好,要是有半点对不起我妹妹,我不会放过你。”老公不胜酒力,那一夜,两个男人都喝醉了。
婚礼前夜,我把那本文言文翻译书,以及那盒厚厚的200卡烧了。婚礼那天,表哥骑着摩托车跟在婚车后面,送了很久很久。我坐在婚车的前排,从后视镜上看着他,泪眼模糊。我给他发了条信息:“送到这就够了,此生已经回不去了。”快到婆家的时候,他才掉头。
表哥好像一直没有恋爱,到了2012年的时候,我女儿都出生了,他还没有对象。姑妈着急的来到我家,让我妈给他牵桥搭线。后来,我们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相亲。那日,我也回了娘家。那个姑娘及她的亲戚和我姑妈、表哥约了我家碰头。女方走后,我妈问表哥:“你觉得这个女孩怎么样?”
表哥看向我:“老妹,你觉得呢?”
我说“还行吧,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女孩。”
表哥说:“好,老妹觉得好,就这么定了。”
表哥结婚后,我们就几乎没有联系了。有时候我的微信上会有他撤回消息的记录,发个“?”过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半天,又没有消息过来。
大年初六,我回娘家,姑妈和表嫂来走亲戚。我妈让我做饭,我问放多少米?我妈说“4杯”,我说“10杯吗?”,“4杯啊,1234的4。”哄堂大笑。表嫂说“你跟你表哥一样,4和10分不清。半夜的时候老叫我'拾拾'”,表嫂名字叫“李思倩”。一边淘米的我一边流泪,“拾拾”,多么遥远的记忆。
前几天因为婆媳矛盾,发了下朋友圈,秒删。很意外的接到了表哥电话,他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说:“没事,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哪有什么事发生。”
表哥说:“你要有事,记得跟我说啊。”
我强忍伤悲:“真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
表哥在手机一头道:“呵,那就是一定有事了。我们是什么关系啊,你还不肯告诉我。”
我愣了会,默默的流泪。表哥意识到气氛不对,连忙到“我是你哥啊!哈哈哈。”
后来,我还是没有告诉表哥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挂了电话,我哭了许久。想到了那逝去的青春,那遥远的恋情。
后来,我老公跟我抱怨说:“你表哥今天把我骂我一通,那气势,好像我动了你一根毛,就要杀了我。”我笑笑道:“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对我哦!”不过,我老公确实很爱我,胜过我爱他。
我和表哥之间,就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他只能是我“阿哥”,我只能是他的“老妹”,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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