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里,有牛儿,有山坡,有碧蓝的天空和数不清的星星。那时候,山是青的,水是绿的,民风淳朴,四季分明。
我曾经在去往小学的半路上,徒手捉到了一条鲜活肥美的花鲤鱼,本想抱着去上课,但又怕老师会把我的鱼儿给没收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先把它藏在附近的一个小水坑里。中午还没放学,我便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它,可等我飞也似地赶到那里时,它却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打。这件事,一直使我抱憾至今。
更多的时候,我是在山坡上放牛,和四五个小伙伴,赶着三两头牛,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从艳阳高照到满天星斗。当我们踩着月光,吼着山歌,赶着牛儿归来的时候,通常也是一天中感觉最快乐充实的时候。妈妈会做好饭菜等着我们,我们会争先恐后地向爸爸汇报今天的成绩,然后爸妈会一致夸赞我们如何如何能干,一家人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第一次独立放牛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妹妹比我小两岁,也要跟着去山上,这样可以方便照顾。初次面对牛这个庞然大物,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我老是担心牠会一生气就张开大嘴一口吞掉我们这些小孩儿。妈妈笑了笑告诉我说,牛是吃草的,从不吃人,如果牛不听话,你就使劲拽牠的鼻子,保证牠会老老实实地跟着你的。我按照妈妈教的方法试了一下,果然奏效,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想那老牛不知比我大了多少倍,不成想小小的鼻子竟会是牠的弱点,只需一根绳子在手,让牠往东去,牠就绝不敢往西走,乖得很呢。
事实上,放牛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轻松,再温顺的牛也有突发牛脾气的时候,而且发起疯来任谁都拉不住。也许是因为我太小了,经验不足,所以老牛才会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我吧。依然记得,那是刚开始放牛的某一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块百草丰茂的好地方,在这里足够牠吃上半天不用挪窝了,可这老牛却一点也不领情,就在我撒开绳子的一瞬间,牠竟然掉头沿着下山小路哒哒哒的跑开了。眼看情势不妙,我赶紧跑过去追牠,没想到牠跑得更欢了,虽然我一刻也没敢闲着,但两条腿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就在你累得半死的时候,那牛倒是越跑越精神。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打算改变策略,从旁绕道截住牠,这样就可以事半功倍了。当我突地出现在那奔跑的老牛面前时,牠登时就惊呆了,趁牠还没反应过来,我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了牠的牛鼻子,哈哈,大笨牛,看你这下还往哪儿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抓住了试图逃跑的老牛,但事后想想还是会后怕,万一这牛真的跑丢了,那损失可就不只是千把块钱的事了。
在山坡上放牛,虽说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关键时刻还要与老牛斗智斗勇,但比起其他农活来,这算是最轻松的了。山上的时光也总是自在而惬意的,我们可以一边放牛,一边吹风、斗草、打滚、画画、捉迷藏、逮蚂蚱。地上奇形怪状的石头配合着天上变幻莫测的流云,给我们的想象力插上了最华丽梦幻的翅膀,那时的我们会指着这个石头说它是汉武帝变的,而那个石头又是李世民坐过的,我们也会指着这朵云彩说那是嫦娥奔月,而那朵云彩又像是八仙过海。美丽的大自然总能给天真无邪的孩童提供无限的想象力,无限的可能,无限的乐趣。
自从上了大学,我就再也没有去山上放过牛,个中缘由就不赘述了。但牛是通人性的,就算你长时间没有去喂牠放牠,牠也知道你是牠的小主人,永远都是。我们家的牛还能以足音辨人,每次回家,牠总能在大老远的地方就认出你来,然后眼睛直直地看着你,像是在诉说思念,又像是在抱怨怎么这么久才回一次家。
前几天给家里打电话,问起老牛的事,妈妈说想把牛给卖了,原因是牠老怀不上小牛犊子,养着也没啥意思。妈妈考虑的是,在农家,养牛不光是为了干农活,更多的时候是指望牠能不时地下个崽,等牛崽长大了还可以卖个钱,贴补家用。我知道那牛是因为大二暑假时的一次早产扯坏了子宫,才导致彻底怀不上的,老妈也一直说要卖牠,却一直都没舍得卖。老牛踏实肯干,农忙时家里的重活累活,多亏有了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但老牛生来就是要给人干活的,再舍不得也没有办法,只能祈求牠来世投胎做个人吧,做人再怎么不济,也比做牲畜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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