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念的声情并茂,陈桑却是一脸的鄙夷。 ”
三天后,我们回到了安徽。
到镇上时已是凌晨,刚从大巴车里下来,一阵寒风袭入脖颈,我蜷缩着肩膀,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陈桑拉着两个行李箱,一脸的倦态,我转过身去狠狠地搓着他的脸蛋:“快看,这就是我大石牌,比你们那豪华多了吧。”
陈桑敷衍着应答我,猛地将我后背的帽子盖在了头顶:“有帽子不戴,你个傻缺。”
我摇晃着脑袋白了他一眼:“你就是嫉妒,觉得我老家比你老家好,嘿嘿。”
陈桑懒得理会我,调转了话题:“咱怎么回去?这镇上离你家远吗?我们是住上一晚还是?”
“不远不远,十分钟便到了,快找找出租车。”陈桑话还没说完便被我打断了。
我领着他走到了镇上的大酒店门口,这里是最容易打到车的地方,陈桑把行李箱横放在地上,用手拍了拍,示意我坐下。此时我哪还有心情静坐,快一年没回来了,我想把关于家乡的一切狠狠看个够。
我冲到广场上,张开双手仰着头旋转了一圈,头顶绚烂的霓虹灯明灭斑驳,闪得我眼睛刺疼,我环顾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不禁张口念起了那首采薇:“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 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 莫知我哀。”
我念的声情并茂,陈桑却是一脸的鄙夷,仿佛眼前转悠着的不是他的女朋友林夕,而是一个来自外星的怪物。他走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别瞎感慨了,出租车来了,赶紧的。”
我跟在陈桑后头屁颠着上了车,我很自然地蹦出了一句家乡方言,跟司机师傅说出了我家的位置,司机师傅很健谈,一路跟我说笑,陈桑听不懂自然也插不上话,他拿出手机玩起了超无聊的俄罗斯方块。
车子一停,我慌张地付了钱,拉扯着陈桑走的飞快,我狠狠地摇晃着院子的大铁门,大声的叫唤:“奶,妈,老妹,我回来了。”
陈桑捂着我的嘴:“大晚上的,别叫唤,隔壁邻居都在睡觉,你是要全世界人都出来接你是吧?”
我没有理会陈桑,但不知为何,他这句话戳中了我的泪点,我真想告诉他,我就是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回来了,我林夕,不是他们口中那个跟男人跑了再也不会回家的蠢货,我不仅自己回来,我还带了个人回来,我要狠狠打他们的脸。
陈桑听出了我吸鼻子的声音,揉着我的头发说:“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快别哭了,乖。”
我哭得身子都在颤抖,带着哭腔继续叫唤:“妈,快开门。”
冲出来开门的是我奶奶,她走路时脚下的拖鞋还是喜欢摩擦地面,她许是太着急,鞋子都跑掉了一只,还没走近嘴里就在念叨:“林夕,傻姑娘,你总算是到家了,我这一个晚上睡不踏实,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奶奶有一个习惯,喜欢把院门的钥匙穿在一根绳子里,再挂在裤腰上,她年纪大了,动作不像原来那样利索,她低着头摸索了半天,也没能抽出钥匙,我隔着铁门的缝隙,看着她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银白的鬓发睡得有些蓬乱散在额前。我把手伸进门缝捋了捋她的碎发:“别急,慢慢开,我都回来了,跑不了。”
奶奶抬起头对着我和陈桑笑了笑,又继续去扯自己腰间的钥匙。
门一打开,我便扑到了奶奶怀里,狠狠地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油烟味,她摸着我的后脑勺:“回来就好,快进家,冷。”
她朝身后的陈桑做着手势,我知道,她是怕自己讲不好普通话被我们笑话,我挽着她的胳膊进了家。
“奶,你儿子和我妈呢?还有老妹?”
我随手将背包扔进堂屋的沙发里,眼睛看遍了屋内的这四面墙壁。
“房间里睡着呢,装腔作势,前天听你要回来就把你楼上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床单被套全给你洗干净了,这会,倒装矜持了。”
奶奶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去房间哄哄老妈。
陈桑把行李摆放在了门后,我握着他的手看了看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他本来还算平静,被我这么一瞅,面色突然紧绷起来。
我硬着头皮推开了房门,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妈,我来家了,陈桑也来了。”
陈桑反应倒也机敏,马上顺势跟着叫人:“阿姨好,我和林夕回家了。”
老妈背对着我们侧卧在床上,棉被就差没把她的头捂住,她一声不吭,气氛尴尬极了。
我缓和着笑了笑:“别装了,你不是要剁了我吗?怎么,现在我回来了,舍不得剁你宝贝女儿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妈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法。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拿着枕头狠狠地朝我砸过来:“死妮子,我让你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为你操碎了心你知道吗?我要被你气死了,这一年我过得就不是人的日子啊,你个死没良心的。”
我妈越砸越狠,情绪也跟着越发的激动,我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的任她砸,陈桑准备过来挡,却被我推到了一边,挨两下枕头算什么,我十恶不赦,我妈拿刀剁了我都不过分。
我妈哭得全身抽搐,那样子,就像小时候老爸偷我们学费去赌被她发现后一样的无奈,难过。我的心一阵阵的揪着疼,我趴进老妈的怀里放声大哭:“妈,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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