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带母亲去北京是一种梦想,总有一天会实现。 ”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黑狗叫了几声,母亲起了床,点亮了煤油灯。我和大哥都醒了,腊月二十八,要去镇上赶集,能穿上新衣裳,天太冷,我们蜷缩在被窝里,听着母亲在厨房里折断树枝生火,从水缸里舀水洗锅……
一晃,这样的日子母亲过了四十年。
后来的很多个腊月二十八,母亲都不赶集,家里只剩下她和父亲,没有东西要买,只剩下思念,她总是叹息着说:“全部回来的话,十个人刚好坐一桌。”是啊,又有哪一位母亲,不想儿女经常陪伴在身边,但她又知道,她的孩子长大了,必须得撑起这个家。
母亲像一棵大树,撑起了这个家,当我们都能够在除夕之夜回家团圆时,她却老了,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皱纹,那双像镰刀一样的手抚摸在孙子们的脸上,被无情的嫌弃着,她孤独地站在院子边上,看着孩子们嬉戏,担忧着什么。
我出生的前一年,一场大火烧光了家里的一切,父母带着大哥住在了亲戚家的猪圈里,或许是刚退伍便受到打击的原因,父亲萎靡不振,时而熏酒。有一次,卖了一头牛,他在亲戚家喝了酒,睡在回家的路上,钱被人拿走;有一次,在镇子上喝酒,睡在坟堆中间,被亲戚发现;有一次,杀年猪喝酒,拿着杀猪刀发飙,要杀了全家。
父亲喝了酒,往床上一躺,便是一天。家里的大小事,交给了母亲,她咬着牙过日子。母亲告诉我们,长大后一定要有出息,要有担当。很多次,母亲和父亲吵架后躲在屋子里要喝农药,反锁了门,我们便在屋外面哭,求母亲开门,求她不要死。受着各种委屈,受着各种家族的歧视,母亲活了下来,当村子里最穷的人家都修上了砖房时,我家仍然还用着土墙厨房,母亲一直过着清贫的日子,父亲从来没给母亲买过衣服和礼物,她更像个奴隶,无怨无悔的为这个家付出。
这一辈子,母亲最大的娱乐,便是看电视。有一次回家,母亲对我说:“每天都看新闻联播,要是有一天能到北京去看看就好了。”
不就是去北京嘛,好说,订上机票就出发。当我安排好行程,回到家要带母亲去北京时,母亲却拒绝了,她根本就去不了,家里的两头猪要养,地里的红薯要挖,邻居嫁女儿要去帮忙办酒席……这个家离不开母亲。
春天,母亲要上山摘茶叶;夏天,母亲要卖水果;秋天,母亲要收玉米;冬天,母亲要砍柴——母亲的人生,风雨无阻,始终在那片大山里劳作,在那栋木屋里看着新闻联播。去不了北京,有一年暑假,我安排了半个月,带着母亲在贵州转了转,她后悔死了,说花的这些钱可以吃几年的大米。
我想,带母亲去北京是一种梦想,总有一天会实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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