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过去啊! ”
平淡的日子里,就带上一个战士到处转悠,汉沽农贸市场、塘沽洋货市场、天津古玩市场寻找新奇的玩意儿,有时候跑去唐山,找那些用三轮车拉着一堆堆卖书的人,买他们说厂家直销非常便宜的书,十本八本,讨一番价,把自己喜欢的一些战争年代、领袖传记抱回农场,看完觉得不过瘾,下一次再去。更多的时候,练练魏碑,透过越写越好的毛笔字,周周正正、含蓄却带有锋芒,很适合自己的性子。字练的烦了,就打开小黑白电视,接上“小霸王”玩五笔接龙。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天天练着盲打,一分钟八九十、一百多个字没有问题……毫无征兆地成群的蚊子“嗡嗡”地到处展示自己的存在,瞅你不注意照你裸露的肉体狠狠嘬上一口马上飞走混入那一堆蚊子群里,快速的甚至能在肉皮上带出一点莹莹的红色血珠,气得你拍胳膊打蚊子,却一点作用不起。这,是夏天来了啊。
指导员学习也回来了,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团首长也真够意思,指导员外出学习,一排长又抽调参加集团军作训参谋业务培训,连里就我、二排长和司务长三个干部,也不给四连配个副连长,天天的耍把我一个人,想回家休息休息也没功夫。指导员家在唐山,每周风雨无阻可以回家。二排长没结婚,到可以盯着点,但不是主官,自己跑了也放心不下。司务长很聪明,早早地把老婆孩子接来,到可以整整地团聚十几个月。我的妻子女儿也能来农场,可是我却不敢让她们过来,总觉得这地儿忒荒凉,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四处游荡寻找附体。还好,现在指导员回连了,又是农闲时期,而且有一大半战士回了家,就与指导员商量一下我也回家待一个月。
正寻思着怎么走呢,忽然太原的徐永红父母开着一辆红色夏利车来农场看他。对每一个来队的家长,我们连长指导员都会见见面、招呼吃一顿饭的,这是礼仪更是尊重。当初自己的父母来队,特务连的老连长老指导员特意安排住进旅部的招待所,还给了几天假陪着去北戴河玩,当时我只有一个心思,好好的干,不能给连长指导员丢脸。“关心体贴战士”这一招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必须要用行动做出来,让战士体会的到看的到。与徐永红的父母闲聊时,他们知道我这个老乡连长要回山西,早上起来非要我坐他们家的车一块儿回山西,我哪会同意,叫徐永红陪着父母去北戴河哪儿的去转转,我一会儿就出发。他的父亲徐小臭跟打架一样,红着脖子,吵吵嚷嚷地拉着我的胳膊,引得宿舍外面的战士们时不时伸头看看,“好、好、好”我连忙应了,让徐永红回班里把工作安排一下,也一块儿回山西。
在部队这许多年,小车、大车我没少坐过,嘎斯车,解放车,团长的213,政委的伏尔加,猎豹、212和2020吉普车,三轮摩托,HJ-8反坦克导弹车,东风141,120自行火炮,参加过日行百十公里的“双色行动”和插秧秋收、拉练、宣化驻训摩托化行军,还重来没有坐过私家轿车呢。
通信员见我要走,马上拎起早准备好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的提包,放进了夏利车后备箱,战士们围在汽车周边羡慕地看着徐永红全家和我,指导员、司务长在凉快的屋里没有出来。我瞅了瞅二排长和战士们,扬了扬手,就钻进了副驾驶座位。他们三口都挤在后座,我拉了他父亲几次都没有成功,他们坚持让我坐在宽敞的副驾驶位置,挺不好意思地“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系上安全带,对开车的徐永红小叔说:“走吧。”,汽车缓缓的启动,站在大门的哨兵早早把拦杆拉了起来,汽车经过的时候“啪”地敬一个礼,小叔“嘀嘀”按了两声喇叭开出营区,直到车拐上那条乡村水泥路,倒车镜里的哨兵才把手放下来。
路两边的树木早已经郁郁葱葱,成片的稻子也有一尺多高。徐永红告诉坐在中间的妈妈说:“妈,那片地就是我们种的,咋几?”他父母全部坐直了身子,望向车窗外,露出惊奇的眼神。他们惊奇的也许是这儿子在家浑浑噩噩啥也不干,在部队却学会了种地,学会了体贴人。他小叔也向外瞄了几眼,车子晃了一下又稳稳地前行着。
从芦台上高速,他小叔就放开了马力飞行,汉沽、塘沽、黄骅,后座的徐永红还在与父母激昂地用乡土话讲着部队的事情,我也有点兴奋地看着向后疾驶的路牌,咦,不对吧?我们往常走高速是直奔天津的,这还有六十公里就到黄骅了。我看向小叔:“小叔,这方向不对吧。”车内所有人都一愣,车速立即减了下来,幸好没有几辆车在高速路上跑,他小叔说:“那儿有地图。”说着用手指指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我伸手打开箱门,拿出一张全国公路交通图看了一下,徐永红也探过头来看看,有点赌气地说:“弄什了,连球个车也开不了。”他的小叔面色有点难堪,没有吭声。我白了他一眼,接着看那张公路交通图,上面标示去山西要途径天津、保定、石家庄,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在塘沽和黄骅之间,还好前面不远有一个服务区,我就说:“到服务区休息一下再说。”车子一顿,猛然又向前冲去。到了服务区大家全都下来了,气氛有些沉闷,他小叔掏出一颗烟自顾自点燃抽起来,徐永红嘴里又嘟嘟囔囔起来,我瞪了他一眼,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穿公路制服的人在喝水,就走过去,客气地询问一下怎么才能从途中转到对面的路上去。那人看我一身军装,很是客气,用手指了指服务区这一段路上的隔离栏:“看那儿,过去就行。”顺着他手指方向,果然,有一段隔离栏是用简易路锥拦着的。我走向夏利车:“行了,一会儿从那个隔离栏转到对面的路上。”所有人都看向了我指的方向。小叔听了脸上有了笑意,把着火的烟卷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一下,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其他人也打开车门要上车。我赶紧说:“等等,等等,别着急啊,都跑了快两个小时了,休息一会儿再出发。”他爸爸说:“对、对、对”他小叔又从车里钻了出来,急急地跑进洗漱间,我们也伸伸胳膊伸伸腿,拿出水杯喝了几口水。
从隔离栏转过来,小叔的车速明显快了几十马力,徐永红又狠狠地说道:“开球那快干什?”看来,这臭小子在家很霸道啊,我扭头看了看他,说:“你少说两句。”他缩缩头把眼睛移向了窗外,我坐正了身体“小叔,慢点,不用着急。”迈速表针跳动几下固定在九十……
汽车爬上太旧高速公路,车也多了起来了,一辆辆拉煤的大车呼呼地跑着,黑煤渣子呼啦啦掉一路,路边全是黑煤面,汽车一过一阵黑风追着跑出去老远。小夏利在那些车堆里钻来钻去,有几次差一点钻进前面忽然刹车比夏利车还要大的车轱辘下面,让我心都揪揪了起来。一进入山西,象当年参加大连演习火车抵达沈阳时看到的场景一样,一层黑黝黝的云雾压在上空,那时我很害怕火车钻进沈阳,还好,火车只是短暂停留便绕开沈阳开往了旅顺。现在,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过去啊,我的家就在那黑黝黝的云雾下面。
第二天一大早,徐永红和小叔又把醉宿太原一夜的我用那辆红色的夏利送回了灵石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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