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间最美是真情! ”
早上,还在香甜的睡梦中,突然被一声清脆的短信铃声叫醒,心里懊恼,默念着:“不要,不要,千万不要是家乡卖鱼人发来的短信……”
睡意朦胧,似乎几天的疲倦还没有消解,真瞌睡啊!好想好想多睡一会,可是,可是一想到那个让人揪心的短信,一想到还要给上高中的儿子做饭,心里顿时睡意全消,挣扎着一咕噜爬起来,赶紧打开手机短信,如魔咒般,我呆在了那里:“小华,我又到奎屯来了,还有要鱼的吗?”时间是昨晚12点,那时我已经睡下。
紧接着下面那条短信是早上6点59分发来的,只有短短的五个字:“我已到奎屯。”
哦,我的个天,我还要不要活了?累死算熊。
屈指算来,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家乡人来奎屯销售额尔齐斯河的野生鲫鱼已经跑了几个来回了。
这次尽管孩他爸也有点抱怨家乡人的不近人情,但最终还是支持我,让我快快的吃完饭,趁着上班前帮家乡人去照应一下,我只好打起精神,冲出家门……..
正是桃红柳绿的4月,大地回春,小草葱绿,阳光明晃晃的普照着,鸟儿尽情欢唱,我也心情舒畅。
那天早上,家乡闺蜜的一个电话打破了生活的平静:“家乡人想到奎屯来卖野生鲫鱼,问我这里有没有认识的人,我提到了你,看能否帮帮家乡人?….”
哦,弹指间从家乡出来30多年了,虽然回家乡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既然家乡人有了困难,岂有不帮的道理?更何况,这也不符合一个山东人豪爽仗义的性格啊!
“行,没问题。”我掷地有声,痛快的答应下来。
这下可好了,真是一顿大大的好忙,上班间隙,忙中偷闲,赶紧给周围的朋友同事一遍遍打电话,征求预订数字,做好统计..…
心里还没有准备好,不想第二天一早,家乡人已经带着几百公斤野生鱼闪电般到了奎屯,于是,趁着鱼儿还活蹦乱跳,我又赶紧再给爱吃鱼的亲朋好友一阵狂打电话,陆陆续续,爱吃鱼的这些朋友同事奔着同一个目标来了----买野生鲫鱼。
早上八点多一点,大家你五斤、他十斤的开始抢购,短短三个多小时,500公斤野生大鲫鱼就这样被抢购一空,买卖双方皆大欢喜,连夜赶来的家乡人没有料想到鱼卖的那么快,似乎也不瞌睡也不累了,两个人欢天喜地、也顾不上休息,就开着皮卡车打道回府了…….
原想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如果家乡人再来卖鱼,怎么说也得到五一前后了吧,这么想着,那天在单位值班,突然又接到了家乡人的电话,说此刻他们在克拉玛依白碱滩卖鱼,由于天气不好,卖不动,只好求助于我,想到奎屯来卖。
怎么办?不管不问?既然已经操了这份心,这次又岂能袖手旁观?更何况,家乡人一个是小弟的朋友,又是老家一个地方的,还有一位是小学同学的妹夫,据说他们两家的条件都不太好,就靠这阵子卖鱼挣点钱养家糊口呢?
哎,罢罢罢,要管就管到底吧。我赶紧翻出电话本,打开微信,群发红包,广而告之….一阵疯忙,逐个落实预订…..等到家乡人到了奎屯,只好忍痛放弃了下午的打球,赶紧陪着他们吆喝。
碰到熟人来买鱼,还好说,都知根知底,大家都是二话不说,掏钱买鱼走人,爽快麻溜。
最可恨的是那些路过的人,想吃鱼,又嫌贵,或着怀疑鱼不是野生的,左瞧右看,指指点点,就是不买。面对他们的质疑,我那个气呀,似乎就像怀疑我的人品,怀疑我当众说谎一样,让我很受伤,于是,我也顾不得淑女的风范,一遍遍大声的解释再解释。
碰到家乡人忙不过来,我还得赶紧帮着撑个袋子,装鱼,弄的满身都是那个….那个鱼味(还好,这个季节没有苍蝇,不然……)
大多时候,我充当了家乡鱼的代言人角色,瞧瞧这样一幅画面吧:两个黑脸大汉像饱经风霜的老农,穿着迷彩服,脸蛋被吹的红通通的,眉头皱纹丛生,俩人或站或蹲的吆喝着,旁边站着一个看似文静说话像女汉子的小女子,场面的确有点滑稽,但也很管用。
我就那么往那里一站,居然打消了不少陌生人的顾虑,嘿嘿,大概看着我不像个爱骗人的坏人吧,于是,大家试着买上两条鱼回家尝个鲜。
声嘶力竭的吆喝着,忙着,一不留声就到了晚上,这车鱼好歹总算卖完了,皆大欢喜,家乡人不舍得那一晚几十块钱的住宿费,又匆匆披星戴月连夜往回赶路了。
那天家乡人走后,回到家,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突然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点劲也没有了。晚上洗漱完早早就上床睡了,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可爱的家乡,小弟、母亲,辽阔的农田…袅袅炊烟、低矮的农舍…一件件温馨的往事,轮番在眼前闪烁上演。
那是1985年,听说我要去山东上学,热心的乡邻黄阿姨硬是塞给了我30块钱,八十年代的30块钱那可是好大的一笔钱啊,顶的上父亲大半个月的工资了,连队还有一位阿姨托人从团部买了一大提包面包前来给我送行。
由于走的时间没有定下来,母亲也不舍得把面包拿出来让弟妹分享,一个月后,我准备坐车走的那天,母亲拿出面包准备给我装提包里时,才发现面包已经发霉了,不得不忍疼扔掉了,我为此心疼了好久,要知道,要知道那年头面包可是一种很奢侈的高级点心,平时哪有机会享受这人间美味啊!朝夕相处的闺蜜、同学,有的给我送来了笔记本,有的送来了大大的影集…….
忘不了三年后的那年三月,等我从山东回来考大学时,父亲因意外永远离开了我们,母亲和肩膀稚嫩、仅有17岁的弟弟挑起了全家人的生活重担。
面对着那一望无际的农田,瘦弱的母亲下地忙碌之余,常常暗自流泪,是啊,看着别人家的儿女都长大成人,帮着父母侍弄田地,而我家,我和两个妹妹正在上学,弟弟开拖拉机,奶奶和大姐回了老家,家中七口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她一把的,即便母亲发高烧,病的很重了,也不舍得休息一下,依然拖着病歪歪的身体下地除草,母亲能不辛酸吗?
周围的乡邻们知道这件事后,都纷纷忙中偷闲伸出援手,帮着母亲给葵花地除草,给苜蓿地浇水、收割……正是有了这些善良热心的乡邻帮忙,我才得以安心的在外地求学读书,妹妹才不至于辍学,全家人的生活才有了基本保障。
我的这些可爱质朴的乡邻,从来不会说什么好听的甜言蜜语,也从来不会海誓山盟的给你许诺和保证,然而,然而当你家有了困难时,大家会不约而同的一起来帮忙干农活,事后,甚至连口水都不喝,又悄悄的离去,各自忙自家农田的活去了。
那年小弟因意外也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乡邻们自发的组织起来,依依不舍的送小弟一程又一程,那场面蔚为壮观,那是对小弟生前无数善举的肯定,是对小弟那善良质朴品格的最高褒奖。
后来,我们姊妹一个个翅膀硬了,陆续离开了家乡,母亲也搬到了县里定居,尽管和团里的乡邻们不再朝夕相处了,但那份浓浓的血浓于水的亲情依然如故。
记得母亲刚定居县里时,退休工资很少,但只要团里的乡亲到县里采购玩耍,母亲总要热情的邀请大家到家里吃饭乃至住宿。当然,质朴的乡邻有的也不客气,视我家如自家一样,到饭点吃饭,到天黑就借住到我家。这样的情形在我家时有发生,长此以往,家里纵然有金山银山也架不住这样折腾啊!
有一次,家里又来了熟客,可是,经济已经十分窘迫的母亲却连10块钱都拿不出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到邻居家借钱买面。即便如此,母亲也从来没有向我们子女开口借过一分钱,也从来没有在乡邻跟前露出一点埋怨的神色,依然拿出山东人的热情来,大大方方,尽其所能,豪爽待客。
这就是我的母亲,这就是我的家乡人…….那些平凡朴实善良的乡亲啊!
面对这样的乡亲,面对这些质朴的家乡人,作为一个出门多年的游子,我又怎能忘了我的根基,忘了养育我多年的家乡和家乡人呢?
无论我在外游荡多少年,无论我富贵也罢、贫穷也罢,家乡都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都是最让我无比眷恋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毫不嫌弃的接纳我、欢迎我回家的地方。
是的,毋庸置疑,家乡人的到来,的确打乱了我平静的生活,我不能再安安心心的看书、练字,也不能再按部就班的早上出去锻炼、做瑜伽仰或周末安安静静的画画打球…….
然而,一想起家乡人那被风霜吹干的皱皱巴巴的脸,一想起家乡人那因为生活艰难而愁苦的脸,我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心安理得的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是啊!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眨眼间,出来混社会30多年了,和家乡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难得为家乡人做点啥,面对家乡人到奎屯卖鱼这一点低微的请求,我又怎忍心拒绝呢?
罢罢罢,不管是女汉子也好,淑女也好,鱼贩子也好,无论别人怎么看,我都认了。
人间最美是真情,为了这份乡情,只为了人与人之间那份淳朴的信任和友谊,我愿意放下一切顾虑和想法,无怨无悔的帮助家乡人。
如果因为我的这点努力,能让家乡人的脸上多点舒心的微笑,口袋里多点自信的钞票,对人生多点幸福的期待和憧憬,再苦再累,我也愿意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还有什么比看到家乡人脸上孩童般天真的笑容更让人舒心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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