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界还不是那么无趣 ”
去年夏天,大学同学毕业十周年聚会,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大学,校园景象物是人非,出门右拐漫步到山师东路,那条繁华的小路早已换了面貌,路变宽敞了,没了地上的污水和零散的垃圾,门店也变得整整齐齐,整条街没了那些年的鳞次栉比之感倒显得呆气了。我挨个门头找过去,却没有发现那家“黑店”。
朋友们不要误会,“黑店”只是个店名,当年,里面除了老板长得比较黑外,卖的东西一点也不黑。老板姓徐,但我习惯喊他黑哥。
认识黑哥是因为一个小偷。十几年前我正上大学,那时手机如龙卷风般卷入校园,几乎人手一机,记得那时大家多数在用摩托罗拉、诺基亚,现如今这些牛气哄哄的品牌早已作古。那时手机的功能虽然只有打电话、发短信,但价格不菲,对于穷学生来讲七八百、上千的手机已是天价。
我省吃俭用外加上假期干点兼职,终于在大二下学期买上了手机,要不是因为黑哥,我的这部用心血换来的手机很可能就会在第二天化为泡影。
那是个周五的晚上,我和同学一起逛山师东路,周末的晚上人流如织,十元箱包的叫卖声、土耳其烤肉的香味、各色美女靓丽的身影扑面而来。当我走到“黑店”门口时,我抬起头端详着那个写在仿古黄色牌匾的店名,不禁笑了出来,心想竟还有起这个名字的店。
就在我抬头傻看时,“黑店”的老板从店里边迈了两步走到了门外,伸出手来指着我的方向大叫:“你干什么!”
“黑店”店主皮肤黝黑、目露凶光,吓了我一跳。
“没,没干什么啊!”难道你的店名别人说不得吗?我心里这样嘀咕。
“滚蛋!别再让我看到你!”店主又朝着我的方向走了两步。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才发现店主的眼神看的并不是我,其实他在说我身后的人。
我转过脸来,这才发现后面有一个同样目露凶光的年轻人在对着店主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你等着,走着瞧”。
店主把那个年轻人骂的走远之后才对我说:“兄弟,看看你的手机和钱包还在不?”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我身后的那人竟然是个小偷。我摸了摸我刚买的手机,发现竟然已经露出了一半机身在口袋外边了。
我慌忙向店主道谢,而店主朝我摆摆手,便转身若无其事的走进他的“黑店”了。从此以后我便和这家“黑店”店主成了朋友,每次经过山师东路我都会进去和他聊一聊,并亲切地称他为黑哥。
黑哥颇有一股侠性,夏天有时直接在店门前摆起小方桌撸串喝啤酒,生意随它去,爱买不买。黑哥喝高了还会拿起他的破木吉他来上一曲,虽然他的嗓音我不敢恭维,但看在他有时请我喝酒的面上,我仍然会鼓掌欢呼,装得像一个迷弟一样。
后来我问黑哥,那天他得罪的那个小偷回来报复了吗?
“他敢!”黑哥怒目圆睁,“这世道难不成好事做不得了吗?”
“再说了,让他报复又能如何?来偷我的店?都是假货,能值几个钱?”黑哥脸上又出现了嬉皮不屑的笑容。当年山师东路上还真是个假货集散地,我的20元耐克裤子、30元阿迪卫衣,全是来源于此,当然,我也没少在黑哥这里买了假货,但那时的小老板们是讲良心的我卖的是假货,绝不会按照真货的价卖给你。
黑哥不光热衷见义勇为,还热衷为无业游民提供工作。那时街上职业乞讨的乞丐有不少,每当有乞丐去“黑店”,黑哥一不给钱、二不赶人,只一句笑眯眯的话:“要不你跟着我当店员吧,管吃管住就不用乞讨了。”此话一出,瘸腿的乞丐大哥腿也不瘸了、驼背的老头腰也直了,扭头就走。
毕业两年后,我回去过一趟,店还在那里,而店名已然换成高雅的“香榭丽小屋”,全无“黑店”的霸气。毕业十年后,整条街都变了模样,黑哥和他的“黑店”更是不知所踪。
但无论在哪里,只要想起世界上曾经还存在过那样一家“黑店”和那样一个黑哥,心里就暖暖的,便觉世界还不是那么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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