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街上 ”
18线的县城比不上北上广深的夜生活。深夜里街上连个人毛也难见,特别是冬天到了晚上十一点街上也就只剩下了昏暗路灯或几个匆匆下夜班的身影。
那年冬天,我们偏偏就一场酒喝到了凌晨两点,几乎惊动了警察局。
01
十一点多的时候,刚刚暖热被窝,开始进入梦乡,突然手机铃响。不情愿地伸出胳膊去拿床头上的手机。时间到,铃声停了。心想也许是骚扰,这个点也没怎么接到过电话。
刚要缩回,手机又响了。是一个多年前的老同事——赵林打来的。原来同事的时候,我们关系还是很好的,经常在一起吹牛皮打扑克一起看甲A联赛(现在的中超联赛)世界杯什么的。后来,由于工作变动联系就少了,一年也就有个两三次能在酒桌上碰到。
“苏老弟,有急事,就不给你客气了。我被几个道上的人给黑上了,你看看能找个人给疏通一下不,我找了好几个人都不行。”
在18线的城市里总有那么几个“道上”的人物不怒自威,他们不是政治人物和法律人士,但他们总是和政治与法律有着千丝万缕的这样或那样的联系。
“我把车停在路边尿尿来,后面三个人开车把我的车给撞了。”赵林气喘气喘吁吁地接着说“那三个人想讹我钱。刚开始不知道,后来才看清是二疤瘌(肩膀上被人刀砍了两条伤疤)他们,我给他们争论,他们把我的车给砸了,还想揍我,我就跑了。”赵林明显地有点语无伦次。平时能吹能侃的他这会也没那么牛嗨了。
“你怎么不报警?”我说。
“报警管个鸟用,咱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还记下了我的车号,说要找我家去。”
县城里人与人之间充斥着各种说不清的规则道道。有许多事情你没有办法通过“科学”的方式方法去解决。县城是一个人际关系至上的社会,人们解决事情的第一个念头是“找人”:,甚至在集市上买棵葱都想拉关系套近乎以图便宜上个毛儿八息的。
“那你找我也没用,我又不是道上的人?”
“听说你和武子的关系不孬,你看看能让他给出个面行不?如果二疤瘌他们真找我家去就麻烦了,老婆孩子的怎么办呀?”
“武子早就退出江湖改邪归正了,谁知道还能管用不?”
“行不行的,你试试,不行再想法。”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能行不?”
02
“大半夜里,打个球电话?!不知道这个时候干么吗!”武子上来就“骂”。
“没吓成阳痿不?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当然有急事!我又不闲的淡疼。”
“快说,别影响一会的生活,媳妇都洗好了。”调侃玩笑我们也是常有,一本正经还真没多少话啦。
武子在社会上也是打出来的。曾因三个小混混向他的未婚妻吹口哨,一人单挑三个,把三个小青年揍的跪地求饶,还有一人断了一根肋骨。祖上是戏剧武生,他也是戏校武行出身,曾经也是县城里的“风云人物”。
“认识二疤瘌他们不?有个伙家惹上他们了,请你出山摆摆!”
“二疤瘌他们不就是小混混嘛,当年他们得喊武哥。你们关系好了行,一般的关系不啰啰。”帮忙是要讲关系亲近远疏的。
我说肯定得是很铁的哥们,不铁也不敢请你出山。我把赵林的情况添油加醋尽量朝严重的地方说了一遍。
武子说都这么晚了,也办不利索,你先让你伙家先躲开他们,我和他们也很长时间没联系了,明天早晨再说吧。
看来能成。
我又给赵林打电话过去说武子答应出面,得明天早晨。问他在哪里,他说二疤瘌他们砸完车已经走了,自己把车开回去了。上个星期刚搬到新房子里,今天晚上是有人贺乔迁之喜自己也是喝了点酒。
我安慰赵林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太担心,你不就是想让二疤瘌他们别再找你麻烦吗,等明天让武子出面就行了。
在县城里一般人遇上混混无赖还真是拿他没办法,有时候你想躲都躲不开。
03
第二天早晨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武子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说二疤瘌那几个小混混现在也不买他的账,他又找了他们的老大,老大说这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倒是可以出面压压他们,但得摆场酒席。
其实老大才是真正的“江湖人物”, 二疤瘌他们也只是个马仔,是狗仗人势。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我、赵林和武子就早早地等在了我们18线最好的酒店,这里是“达官贵人”经常出入的地方。
酒席设在这里是武子选的,他说这里虽然酒菜贵,但经常有不少的政治人物出入,二疤瘌他们也不敢太张狂。再说这样安排也显得二疤瘌他们有身价,能到有身份的人常去的场子里吃喝,二疤瘌他们也会感觉自己有身份。18线里没身份、没地位的人才去大排档、练地摊。
赵林担心二疤瘌他们再找麻烦是有道理的,他说他原来所住小区的门窗玻璃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砸了个稀巴烂,他怀疑就是二疤瘌他们干的。地痞混混无赖粘上了就是个麻烦。
虽然我们三人早就到了,但二疤瘌他们三个快十点了才到。他们的老大没来,老大不会和马仔同座吃请。
冬天里这个点街上早就是人烟稀松,连酒店经理都问了好几遍还来不来人。期间武子打了两次电话,他们都是说马上到就是不见人。赵林还害怕他们不来,就怕是想花上血汗钱也请不到人摆不平事。
好在二疤瘌他们终于来了,好在他们也没再显得那么嚣张,在一定程度上还那么点客气。
武子当然是主角。
武子给二疤瘌三人介绍我和赵林说我们都是兄弟般的铁哥们,你们和赵林发生点不愉快是情有可原,是大家原来不认识,这叫不打不相识,以后大家都是兄弟就互相多多关照,过去的事谁也别在计较了。
武子一通的场面加客气,二疤瘌他们也点头称是,连称不打不相识以后都是好兄弟。气氛轻松了很多。
酒席当然得喝酒,武子提议先喝十个酒,因为兄弟相识祝愿事事顺心十全十美。二疤瘌他们也不谦让个个高起。这酒喝的“有高度有内涵”,一切都在酒里呢。
整个过程谁也没再提及砸车砸窗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提及了就败坏了“和谐”的气氛,不好收场。
喝到后来,我们说话的嗓门都不受控制地提高到了最强音。房间内烟熏火燎,虽然有排气扇,但还是炝得睁不开眼。
这时,酒店经理推门进来,说各位天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家歇歇了,客气中带着不满。他说你们这声音隔条街的居民都说要报警了。
冬天晚上的声音传的特别远,我们房间的声音应该给鬼哭狼嚎差不多。
经理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我们这才看了看,十二点过五分。
出了酒店,四周一片静寂,我们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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