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呼的寒风刮进来,半夜时分,我们被冻醒了 ”
上回咱们说到,我和刘飞,秦小贼离家出走,到了南溪县城,找了一间刚拆迁的破屋住下。咱们接着往下把这个故事说完。
八十年代的大街路灯昏黄,街上行人稀稀疏疏,街面的几个饭店面馆倒是热气腾腾灯火通明。找了一家面馆,一碗臊子面下肚后,我们处于满血的亢奋状态。
花八毛钱买了一盒“航天”过滤嘴香烟,这香烟牌子我们也是第一次看见,打开烟盒,居然还是白色的过滤嘴,对于那个年代的小孩来说,这太稀奇太新鲜了。
买了一包五香花生米,这是我们的零食。
破屋里,我们坐在破被子上,尽情嘎巴着五香花生米,歪歪斜斜地靠着一片斑驳残破的墙壁,学着大人的样子,一口一口地吐着烟圈,眼睛微闭。
啊!流浪,这就是流浪,坏小孩的流浪!
“哎!今天才挣一块钱,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把最后一颗花生豆塞到嘴里,黑暗里,我叹息了一声说道。
我兜里只剩一块钱了,刘飞那里有十五,十块钱是我放他那里的,五块钱是临走时他奶奶给的。
“明天我再转转,这县城里,废铜废铁不太好搞。”小贼说道。他说的 有道理,我们家在厂矿区,跟前到处都是废铜废铁,县城里肯定是不如家跟前。
“我们去踩青吧,小桥旁边的芹菜地,芹菜长得可好了。”刘飞的这个建议倒是不错。
偷菜不叫偷菜,叫踩青,平时我怎么没有瞧出刘飞还有这等诗意心境呢?
小贼起身穿上他带来的那件大号夹克,我和刘飞也找出那两件毛衣穿上,夜深了,外面冷。
来到菜地旁,绿油油的小芹菜一拢一拢的长得很喜人,这片地挺大,一拢足有三四十米长,这么大这么平整的一块土地在川南是很少见的。
土地周边都没有人家,远处树梢上,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黑夜中扑腾着翅膀,抗议着夜行者惊扰了它们的好梦。
“上!”我小手一挥,率先跃入菜地,低头拔菜。
拔了不一会儿,我们发现这样一棵一棵地拔芹菜效率太慢,总是拔几棵就得往返田埂处堆放在一起。
站直腰看了看地形,我安排道:“刘飞,你在前面只管拔,我和小贼在后面捡。”
流水作业的效率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刘飞随着田拢,弯着腰一拢一拢地快速拔着芹菜,我和小贼一抱一抱地往回抱。
二十分钟后。
“够了,够了,别拔了!”我压低声音喊着,不远处堆起的芹菜跟小山似的。
小贼脱下了大夹克,包住一大堆芹菜,我和刘飞也一人抱起一大抱,还剩下不少,看来还得再跑一趟。
我们把偷来的芹菜分两次抱到县城的菜市场,找了一个黑乎乎的角落堆放在一起。白天我们曾经路过这里,挺大的一个菜市,我们打算早上再来把它卖掉,卖菜这活儿应该不错。
回到破屋里,迷迷糊糊睡着了,破屋没有完好的窗户,呼呼的寒风刮进来,半夜时分,我们都被冻醒了。
我掏出我妈那块破手表,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看时间,才三点多钟,本想再睡会儿,可这四处漏风的破屋,怎么也睡不着了。
“走,去市场看看我们的菜,别被人拿走了。”
深夜的街道一个行人都没有,寒风中我们缩着脖子,向菜市场走去。
走出巷子不远,居然看见两头小猪,拱着鼻子在街道边觅食,什么情况?
“猪!猪!”刘飞欣喜地喊着,我们小跑着上前去,围着小猪端详着。两头都是黑毛小猪,一头大约四五十斤,另一头七八十斤的样子,脖子上还留着两根绳套。
向远处看去,整条大街万家灯火沉寂,黑乎乎的一片,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这是谁的猪?
应该是谁家跑出来的吧?
三人热切的眼神一碰,这是老天爷送小孩的,牵走它们!
刘飞和小贼负责大的那头,我一个人负责小的那头。
太费劲了,大的那头还好点,牵起来就走,小的那头怎么哄,怎么鞭打也不走,这可咋整?
抱着吧!我气喘吁吁地抱着它没走多远,便累得一屁股坐在街沿上。手一松,小猪撒着欢满街狂奔,三人又一通围追堵截......
刘飞建议我们把小猪牵到附近的乡场上卖掉,乡场都是农民,应该好卖掉,风险也小很多。
我不同意,这小猪太难伺候了,不好弄走,我建议牵到菜市场就地卖掉。
小贼只管点头,你们说的都对!
小猪怎么都不走,我也没那耐心了,牵着绳子强行拖拽,一路拖到县城菜市场。
五点多了,两头小猪折腾了我们两个多小时。
天色渐渐亮堂起来,到了六点多钟,菜市场的小贩们陆陆续续都来了。
我守着那一大堆芹菜,对着来往的小贩喊道“芹菜要吗?”
没几分钟芹菜便卖掉了,一大堆足有好几十斤芹菜,卖给一个菜贩子,两块五毛钱,嗯,这个价格对我们来说,很公平。
可是猪怎么办呢?
三人守着两头小猪,目光热切地看着一个个肩扛手挑的商贩。
三个小孩,两头小猪,如此怪异的组合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商贩们用谨慎,疑问的眼神看着我们,指指点点。
“帮家里卖的吧?”人群中有人疑惑地说道。
“估计大人还没来吧。”有人反驳道。
“偷的吧?”“也有可能是病猪!”
议论声一片。
“喂,小孩,你们的猪卖吗?”谢天谢地,围观者中终于有人开口询问了。
“卖啊!”“多少钱啊?”
这句话问得我们犯难了,卖多少钱呢?市价是多少我们也不知道啊,说多了怕别人不买了,说少了别人更不敢买了。
沉思了一下,我伸出两个手指头,想了想又伸开一个。“三十!”
在我心里,这个价格应该比较合理吧,我甚至连三十块钱一头还是两头都没有说。嗯~三十块钱一头,两头都可以。
问话的人听了价格后,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小猪,缓慢地摇着头。
一看他摇头我心里咯噔一下,贵了?那我说便宜点吧。
“十五行吗?”我直接挥刀自宫,主动砍掉了一半。
啊!他怎么走了?看来十五还是贵了。
“你别走啊,八块行吗?”我焦急地追问着,这人走得更快了,头都不回就离去了。
围观的人走了一拨,不一会儿又来一拨。
“小孩,猪怎么卖的?”
“八块!”同样没说是一头还是两头的价格。
怎么又摇头啊?那就五块吧。什么?五块你也不要......气死我了!
天已大亮,猪还没有卖掉,秦小贼一个劲捅咕我,意思是让我赶紧卖了走,他怕小猪的主人找来了。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五六十岁的精瘦老者,此人一直观而不语,见我把价格说到五块了,他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两头小猪
“老倌,你可以买,买回去养在你茶馆后面。”人群中熟悉他的人起哄嬉笑道。
老头重点是看小猪耳朵上那一片淤红,那是我们生拉活拽给勒坏了的,他却怕是病猪。
“这样,三块钱,你要是卖,我就买那条大的,小的这条我怕有猪瘟病。”老头说完后,浑浊的眼珠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嘴唇轻咧,露出一排焦黄。
围观的人更多了,我们也更慌了,三块就三块吧,至于那条小的,送给他得了!
老头要求我们把猪牵到他家里,就在菜市场门口的一个茶馆里,他是怕担责任,他已经确定这猪是我们偷来的。
现在再想想算算,那两头猪的实际价值应该是七八十元左右,难怪我们一开口就吓跑不少人,来路不明的猪,再便宜别人也不敢 要。
三块钱卖掉两头猪,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事儿都是我给其他下伙伴重点吹嘘的伟大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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