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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已尽,澜夜未央

春意正浓,姹紫嫣红。

赫兰王宫的乾宁宫,几个桃色宫装的宫女在大殿侯着,身着明黄衣服的中年男子在大殿徘徊,他是赫兰国的王。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一宫女来报:“恭喜王,王后生了,是位公主!”

赫兰王大喜!正准备进去探望王后时,宫女又来报:“王,是双胞胎,还有一位公主。”

赫兰王脸色惊变,随即下旨“王后诞下公主。赐名荣华,封号荣华长公主。

荣华,万千宠爱,一世荣华。可见公主以后的富贵荣华。

而后面诞下的那位公主,最终如何了,没人知道。

因为,知道的人都消失了。

十八年后,春融万物的季节。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映出美艳绝伦的容颜,红唇皓齿,荣华怔怔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眉宇间流露的不是作为新嫁娘的喜悦,而是几分迷茫和不安。

那一日,大将军北辰傲班师回朝。

金銮殿上,赫兰王笑问北辰傲:“你想要什么封赏?”

北辰傲想也不想,答道:“末将不求封候拜相,只求公主下嫁。”

赫兰王高兴大笑“准了。”

于是,当日赐婚。

她问父王:“父王,一定要嫁吗?”

赫兰王宠溺的看着她:“相信父王的眼光,你一定会幸福的!”

“公主是在想驸马吗?”随侍在侧的粉衣女子俏皮打趣道。

“你说,驸马是个怎样的人?”荣华一脸迷茫。

“公主,奴婢听说,驸马长得可英俊了。他不但智勇双全,在边境屡建奇功,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粉衣女子双眼泛光,甚是崇拜。

荣华抿唇笑了笑,没再言语。

柳色初深燕子回,猩红千点海棠开。

风中到处弥漫着海棠花的味道,而今日更添一份喜庆和热闹。

赫兰国的荣华公主,将在今天红妆出阁。

她是赫兰国唯一的公主,有着倾城之姿。自出生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连嫁的驸马也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

凤冠霞帔的荣华公主,坐在高高的宝座上。

她的新郎北辰傲,骑着高头大马,从王城外而来,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众生,大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翻身下马,从宫殿长阶的那端,一步一步走来。

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看起来气宇轩昂、英挺不凡。内敛是他,刚毅是他,冷峻是他,所有人都为他的风采倾倒。

而荣华在看到北辰傲的刹那,所有的不安和迷茫,在此刻都烟消云散了。她羞涩的看着他由远及近的走来,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在乎。只希望静静地牵着他的手不放。

北辰傲怀抱着整束的海棠花,径直的来到荣华身旁,笑容里不再是冷傲孤清而是充满了宠溺和温柔。他的眼里只有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他说,我来了,带着海棠花来迎娶我的公主。

我用了六年的时间建功立业,终于可以与你匹配了。

在荣华公主幸福的微笑中,北辰傲执起了她的手,定下了白头誓约。

手与手的相牵,花与乐的交融,刹那永恒。

可是,在他们幸福背后,另一个人的爱情信仰,却灰飞烟灭了!

没有人知道,人群外,一个看不到的角落里,一个白衣绝色女子静静的望着。

望着眼前那幸福得像花儿一样灿烂的容颜,胸中翻涌着撕心裂肺的痛,眼泪洒满了整个春天。

北辰傲,你可知道?我也是公主。你要抱着海棠花来迎娶的是我!

但是,没有人知道,在这座富丽堂皇的王宫,一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竟然藏匿着无人知晓的秘密、伤和记忆。

命运的齿轮从一开始转动,现已成定局,无法挽回。

可是,耳边为什么还回荡着儿时的任性软语?

我是公主!

如果,将来你成为了大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海棠花来找我,我就嫁给你。

记忆如泪,是滴入心中的破碎。转身后,再也找不到丢失的诺言。

一年后,东凌国使者来访赫兰国,请求两国联姻,以换两国永世和平。

而在同一天,那个曾经如花,曾经带着甜蜜幸福的荣华公主回来了。

只是,憔悴了很多,不再有新婚时的甜蜜微笑。

她说,父王,我不幸福!他怪我忘了一切。

可是他说的那些,我根本就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我怎会记得。

我知道他说的人不是我,他爱的不是我,而是一个跟我很像的女子。

父王,我该怎么办?我从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认定此生非他不可。

赫兰王听闻,细声的安慰了荣华一番,在她离开后,赫兰王眼里闪烁着看不懂的深邃。

也许这样,更好!

剑,是时候出鞘了。

第二日,圣旨下:赫兰国忠勇候之女澜夜,贤良淑德,德才兼备,故封为澜夜公主,十日后和亲东凌国。

东凌国使者求亲,而赫兰国唯一的公主已经下嫁。赫兰王从王族宗亲选出适龄女子封为公主和亲。

十日后,赫兰王一身明黄龙袍行在前。澜夜一身华衣,面覆白纱,紧跟其后,后面跟着数十陪嫁宫女。

在临近宫门时,赫兰王停下步伐,慈爱的看着澜夜:“父王就送你到这了,在东凌国万事小心!”

随后,声音沉了沉,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别怪父王,父王也是不得已。为了两国和平,百姓安居乐业……”

“我知道的,父王!”

澜夜拜别了赫兰王,转身往宫门外走去。

但是,她并没听到身后赫兰王的喃喃自语:“你将是我赫兰国的一把利剑,会使整个赫兰国走上辉煌。”

更未曾想,澜夜刚走出了宫门,却遇到了驸马北辰傲!

他眼中已不复年少时的纯真执着,也不再有新婚宴上的神采飞扬。

擦身而过的刹那,跟随在后的宫女突然一个踉跄,身体前倾,不慎碰到了澜夜覆在脸上的白纱。

当白纱轻轻扬起时,露出了一张与荣华公主一模一样的脸。

北辰傲看到澜夜脸的那瞬间却怔住了。

半响,他笑了。

笑的狂妄,放肆,而苍凉。

他说,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当初,我以为那就是我全部的幸福。我的公主要我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海棠花来娶她。

可是她却不记得那片密树林,那汪碧水幽潭。

她甚至都不懂得用剑。

她不知道,当年的碧水山林边,我的公主白衣长发,不施粉黛,唯有发间一枝海棠花,便胜却人间无数绝色。

你可知道,当她踏着如水的月色,持剑走来,沐浴在月光下,寒凝带露,就如一帘清远的幽梦。

她挥剑,砍断绳子,救下绝望的我。

她说,蝼蚁尚且偷生,好好的活着吧!

她说,我是公主。等你将来成为大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这朵海棠花来找她,她就会嫁给我。

我努力使自己变强大,变成她心目中的大将军,配的上她,可老天却跟我撒了个弥天大谎,我娶的人并不是她。

你,还是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澜夜摇头。

一句年少时的诺言,早已在时光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遗落在虚无缥缈的尘埃了。

相遇注定是一场离殇……

北辰傲凄凉一笑,笑得那么苍白,苍白得让人无力。笑声,渐行,渐远……

澜夜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没入落日余晖,融入泣血残阳。

北辰傲,你不会知道。

曾经有个女孩怀着怎样的幸福心情准备当你的新娘。

可是,当她看到将军骑着高头大马,抱着一束海棠交给荣华公主时,她的心已经死了。

因为,她是澜夜,一个不容于世,只属于暗夜的公主。

宫门外,忽响起宫女的声音“公主,该上轿了!”

澜夜的思绪被拉回,她顺从的踏上东凌国的迎亲轿子,这一走,再见亦陌路。

那些曾经的爱恋,承诺和等待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他终究是她年少时的一场美丽梦境。

梦,总该醒了。

而清醒,永远是最可怕的。

一次错,一生错过。

就像她和荣华一样,只是一刻之差。

一刻间,一切早已斗转星移;

一刻间,早已注定沧海桑田。

澜夜随着东凌国的迎亲队伍历经半月的路途,终抵达东凌国王城。迎接澜夜的乃东凌国年轻的王,一个身如玉树、眉目如画的男子。

只是,澜夜在抬眸的那一瞬,怔住了,“夙离,怎会是你?”

自从在荣华出嫁那晚看到过他之后,就未再见到他。他们相依为伴十二年,她从没问过他的身份。未曾想,再见他竟是东凌国新王,澜夜有点惊讶。

夙离温润一笑:“嗯。是我!”怀里抱着的正是海棠花。

夙离,澜夜的师兄。

自澜夜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呆在冰冷黑暗的冷宫,陪伴她的只有一个又老又哑的嬷嬷。

直到五岁那年,一个男子的到来。

他说,他是这个国家的王,而她是他的女儿,赫兰国的公主。一个不容于世的公主,只能生存在暗夜的公主。

于是,他给她取名澜夜。

他说,你不要怪父王,父王不得已才把你藏在冷宫。

他说,纵然父王是赫兰国的王,却也无法护你周全。现在,这个王宫容不下你了……

就这样,澜夜被赫兰王秘密送到无极山,拜无为老人为师。

在无极山,澜夜认识了夙离。

夙离也是无为老人的弟子,是澜夜的师兄,但澜夜从未叫过他一声师兄。

无为老人却把她丢给夙离照顾,自己逍遥快活去了。

以后的日子,澜夜和夙离相依为命。澜夜的武功和剑法基本上都是夙离教的。

“小夜,给你!”夙离打断了澜夜的思绪,把手中的海棠花递给她。

澜夜接过花,故作欢喜一笑“很美!”

抱同样的海棠花来的,却不是自己想嫁的那个人。几度徘徊,走不出的,仍是那林间的幼时任性之语。

只能怪命运弄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

三日后,东凌国年轻的王十里红妆,迎娶赫兰国澜夜公主为东凌国王后。

这场婚礼轰动整个东凌国!即使几十年后,人们回忆起这场盛世繁华的婚礼,心中也不免羡慕和无限感慨!

而两国缔结姻约,东凌王迎娶王后。值此双重喜庆,东凌王更是降旨大赦天下。

碧蓝如洗的天空下,娶亲队伍浩浩荡荡,王城大街上人潮人海。到处随风传来人们的欢呼声,孩童的笑声,普天同庆。

澜夜头戴凤冠霞帔,换上最华丽的嫁衣红妆,夙离牵着她的手,坐在撵上,绕城一周。

宫娥手捧海棠花,行銮驾两旁。

海棠花开春意浓,伊人红妆梦旖旎。

一年前,同样的春天,同样的海棠花开时,荣华长公主出嫁。而在那晚,有个女孩扑在夙离怀里,哭得泪流满面。

我也是公主,我也想要那嫁衣红妆。

我也想有个捧着海棠花的男子来迎娶我。

也就在那晚,夙离暗下决心:只要她想要的,他就算倾尽天下也要帮她实现!

犹记一年前,澜夜突然说要回家一趟。

对于澜夜的身份,夙离从来都没问过。不过,既然她说要回家一趟,就随她了。

然后, 澜夜独自一人下山了。

但是在下山后的第十个晚上,澜夜回来了。

她扑进夙离怀里,再也控制不住大哭。

“夙离,为什么?”

“我也是公主”

“我也爱那嫁衣红装”

“我也想有个捧着海棠花的男子来迎娶我。”

“可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

那夜,夙离不知道那个笑魇如花的女子,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但是,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就算倾尽天下也要帮她实现。

在那夜之后,夙离离开了。澜夜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就再也没见过他。

而夙离,离开无极山后回到了东凌国,做回了东凌国的皇子。

他动用东凌国潜伏的势力,终于查出了澜夜的身份,也知道了那天是荣华公主出阁的日子。

澜夜明明是赫兰王的女儿,是与荣华公主一胎双胞的姐妹,同为公主之身,却不能享有公主该有的荣华富贵,且不容于世。

他不明赫兰王为何要这样做?不过以赫兰王的野心,此举必有筹谋。

就算赫兰王野心再大,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芸芸众生中,当有一个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喊‘夙离’时,与她说第一句话时,她的容颜就在他心中如莲花的开落。

如果可以,他愿一生,只眷顾她倾城一笑;也愿陪她永世不离,永世只留恋她青丝白衣。

于是,夙离恳求父王和赫兰国联姻,父王本不答应,最后夙离答应继承王位,他的父王终于答应了。

一个本是生性淡泊之人,为了给她想要的,终是要将一生束缚在这冰冷的宫殿了。

不过,有她相伴,他甘之如饴。

婚礼之后,嫁衣红烛合卺酒,他们没入了洞房。

洞房内,他合衣睡榻上,她睡床。

她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要的是你的心。

此时,澜夜才发现,这个男子,原来自己从不曾了解过。

此后每天晨间,他为她画眉梳发。

晚间,经常陪她坐在屋顶上看满天繁星,就像以前在无极山的晚上那样。

有次,她望着满天星空,问“夙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一愣,随后一笑“因为你是我倾尽天下的守候!”那一笑,可与月华争辉。

那晚,澜夜落泪了。

不是为那个叫北辰傲的男子,只为这个叫夙离的男子。

又三个月后,东凌国瘟疫泛滥。

东凌国王城内,流言四起。

原来倾城的澜夜公主——东凌国王后,并不是什么忠勇候的女儿,乃赫兰王的亲生女儿,荣华公主一胎双胞的妹妹,真正的公主。

赫兰国早有预言: 赫兰王室,并蒂双生。若为男子,万事当兴;若为女子,后出世者,必将祸国。

于是,百姓恐慌激愤,认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澜夜,是澜夜给东凌国带来了瘟疫,带来了不幸。

朝堂上,大臣纷纷请诛祸国妖女澜夜,夙离作为一国之君,想强制压下此事。但奈何民心所向,不得已下,暂以澜夜幽之。

恰逢东凌国瘟疫泛滥,民心不稳,朝廷动荡时,赫兰国此时却大军压境,打着营救赫兰国澜夜公主的旗帜,向东凌国宣战。

赫兰军主帅北辰傲发话,只要交出澜夜公主,赫兰国马上撤兵。

东凌王坚决不许,而东凌臣民因东凌王庇澜夜一事,军心涣散,毫无斗志。赫兰军一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速取东凌三城。

眼看,赫兰军就要冲破最后一道防线,直取东凌矣。东凌王夙离为鼓舞士气,激励军心,唯有御驾亲征。

落叶随风,飘飘洒洒,不知飘向何处?这是一个悲凉的深秋。

澜夜站在城墙上,看着他被夕阳染红了的背影渐渐走远,直到消失。夙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等我凯旋而归!”

她望着那随风飘零的落叶,虽不舍,而犹不强颜欢笑,忍泪:“好,我等你!”

东凌二百四十四年,东凌国最后一道防线,凉河西岸的叶城,打了一场罕见的恶战。

战场上黑蒙蒙的一片,黑色旗甲的军队整肃排列在“东凌”大旗下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再次冲杀。对面的赫兰军队,已重新布阵好,并将同前。

赫兰军主帅北辰傲和东凌军主帅夙离,如两只猛虎凝视对峙着。

“交出澜夜!”北辰傲发话。他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这一次,一定要带安全回她。

“不可能!”夙离坚决的说。她是他倾尽天下的守候。他不怕前路艰险,只想保护她,与她一生一世。就算前面拦着千军万马,他也会为她披战甲,挥刀剑,战至一兵一卒。

“那就只有一战了!”北辰傲本不希望两国交战,但为了救回澜夜,这才下定决心答应赫兰王出战,一切只为了澜夜。

随着双方主帅右手向前一挥,双方军队厮杀在一起。

战场上到处都是累累尸体和丢弃的战车。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夙离拼命地挥舞着戟,仿佛在用鲜血画画一般。而终,东凌战士全军覆没。那个盔甲下面是不曾低下的头颅,坚持到最后一刻,再也坚持不了。

他用戟强撑着身子不让倒下,苦笑!

这便是战争。要满足的始终是上位者一统天下的野心,又有多少人想过那些新鬼冤旧鬼怨的场景。恐怕,赫兰王是不会想的吧!他想的永远是如何满足自己的野心。

呼!

寒光一闪,利刃穿过他的身体。那一瞬间,那个强撑着的身子终于倒下。

夙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满目疮痍地眺望着照耀红色土地的太阳,那是血一般的红,红的连一丝浮絮都没有。

可怜叶城埋忠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不知她那边看到的太阳,也是这样的血红呢?

曾说过让她等自己凯旋而归,看样子,自己要食言了?她最终,还是等不到自己了……

渐渐地,那双凝望天空的眼睛,终究闭上了。

最终,赫兰、东凌之战,以东凌王的死亡和叶城战役的失败而告终。

不日后,赫兰军在主帅北辰傲的带领下,直捣东凌王城,带走了东凌王后澜夜。

随着东凌王的死亡,东凌的覆灭,赫兰国一统天下,将东凌纳入了赫兰国的版图。

同一年,赫兰王改国号为赫兰皇朝,登基为帝,称赫兰皇。

灭国后的东凌百姓,纷纷涌入京城,齐齐扬言要处死致使东凌国覆灭的罪魁祸首澜夜。

本为赫兰国的百姓,也扬言要处死祸国妖女。他们害怕她祸国妖女的身份,也害怕有朝一日,赫兰国也会因澜夜走上东凌国的覆灭之路。

赫兰皇因刚一统天下,须安抚民心,无奈下,终下旨:三日后处死祸国妖女澜夜。

在百姓的欢腾声中,澜夜轻轻的笑了,笑的无限苍凉。

而在圣旨下达后的当天晚上,赫兰皇来到了天牢。

已在天牢关了两个月的澜夜,对于赫兰皇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

赫兰皇静静的看着澜夜:“你恨父皇吗?”

“不恨!”澜夜双眸平静无波。

她只恨自己为什么出生于帝王家!

从她降世起,便是一场精心设置的权谋,她是一颗棋子,一颗一统天下的棋子。

而操纵这一切的人,正是她的父皇。

她的父皇,隐瞒她的出生,悄悄送她去无极山学艺认识夙离。在东凌国使者求亲时,召她回来并安排身份去和亲,更在出宫门时,令宫女装作不慎跌倒,扯落她的面纱,让北辰傲看见她的脸。

待她嫁到东凌后,再派人到东凌国制造瘟疫,散播谣言,安排她祸国妖女的身份。利用她祸国妖女的身份和北辰傲对她的情,一举攻下东凌国。

而后,夙离死了。

东凌国被灭了。

一切都按照父皇的计划在走,分毫不差。而整个计划可说是天衣无缝,所有人都在父皇的算计内!

可笑呵!

在这场一统天下的戏中,她是主角,却在最后关头才知道剧情。

澜夜闭上眼,哀莫大于心死。

“其实,预言是真的!”也许是出于愧疚,赫兰皇说出了这个只有赫兰国君主才知道的秘密。

赫兰王室从开国以来,就一直有那样的预言。不过,只有王位继承人才知道。当时澜夜出生时,他确实想杀了她,以绝后患。后来,转念一想:祸国妖女,祸得是谁的国,还不一定呢?

于是,就有了后来精心设置的一切。

预言,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就算是杜撰的,她依旧难逃一死。为了安抚民心,他的父皇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她。这就是身为棋子的下场。

“父皇,你爱过我吗?你爱过你的女儿吗?”或许是,心已经麻木了,澜夜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赫兰皇笑了,那是一种落雪无声的无奈。

“澜夜,别怪父皇,父皇爱的太多了!”赫兰皇的声音再次响起,

“父皇爱这壮丽山河,爱这锦绣天下。”

“那荣华呢?父皇爱她吗?”澜夜的声音疲惫而苍凉。

“我……很宠她!”赫兰王声音顿了顿,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最后转身离去。

是宠不是爱,果然最无情帝王家。原来在他眼里看到的慈爱都是假的,血浓于水的亲情都是用来利用的!

就算是那个曾经被捧在手心里,给予万千宠爱的荣华公主,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拉拢大将军北辰傲的棋子。

在赫兰皇离开后,荣华公主从天牢的一角移步出来。

“你都听到了?”澜夜看着另一个自己。

“是!”荣华满目悲凉。什么万千宠爱,一世荣华,说到底还是父皇手中一统天下的棋子。

而她,一直以来活在一场精心编织的美梦中。

她们是一胎双胞的姐妹,一模一样的容颜,一样的命运。

荣华较之澜夜更可悲!澜夜,从未得到过,得知真相后并没那么绝望。

反之,荣华则是曾经被人高高捧在云端,如今一下跌入深渊。那种从云端一下跌入深渊的感觉才是最绝望的。

“哈哈……”到头来,她才是那个最可悲的人。

她以为的良人,爱的却是自己的妹妹;而自小宠爱她的父皇,却只当她是一枚笼络人心的棋子。

荣华大笑着离开,笑声比哭还刺耳、绝望。

午夜,宫门内,传来惊乱的声音:荣华公主自尽了……

澜夜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死了,就解脱了……”

愿来世,你我都不要生在帝王家,做个平凡的女子吧!

三日后,午时三刻。

随着侩子手的手起刀落,一颗人头落地。

百姓欢呼雀跃,祸国妖女澜夜终于死了。

从此,天下太平。

而在远方的碧水幽潭边,伫立一绝色女子,白衣似雪,随风飞扬,宛如九天玄女将要飞身而去。

她看向北辰傲,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谢谢你救了我!”

原来,在行刑前,北辰傲找来一个身形样貌与澜夜七分相似的死囚替代了澜夜。

北辰傲把澜夜救出天牢后,就直接把她带到他们曾经相遇的碧水幽潭。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北辰傲声音比宫门相遇时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以后?以后或许老死于山林吧!”澜夜笑得飘忽,眸光落在远处,那是无极山的方向。

“说不定,他未死!战后,我在清理战场时并未找到他的尸体。”北辰傲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澜夜听后,睫毛微微一震:“我走了!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他!”遂施展轻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北辰傲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里淡淡的,竟没有太大感触,仿佛早就预料到一样。

多年后,当澜夜踏遍千山万水,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当春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降临,风中带来第一丝海棠花蕊的味道,澜夜最终还是回到了无极山。

此时的无极山到处海棠花,迎风飘香。而在海棠花海中,伫立一白衣男子,一头银发肆意飞扬,连月华都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他静静的看着远方,白发飞舞,白衣飘然的伤痛背影,仿佛像是破了洞的茧,扎在她心口上。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澜夜试着喊了一声:夙离。

白衣男子身子轻轻地颤抖了下,转身一看,一瞬间:震惊、惊喜、不敢相信……一一跃然于脸上,在呆愣了几秒后,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个紧紧的拥抱。

“真好!你还活着!”

“真好!你还活着!”

一路走来,繁华落尽,洗尽铅华,所有的悲和喜,都在紧紧相拥的那一刻,化作了一句“真好!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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