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够得着的，用标枪；够不着的，用篮球 ”
初二时，父亲调回县城工作，我也从乡镇中学转学到了县一中，分在初二（2）班。班主任叫朱大明，教整个初二年级6个班的体育。
他右眼角隐约有个疤，左眼显得比右眼大。尤其是他开班会生气时，右眼角的疤居然会发亮，左眼显得要比平时大，调皮的学生背地里管他叫朱大眼。可能他一直不知道学生给他取的绰号，否则不定气成什么样子。
体育老师似乎都爱发脾气。只要开班会，他十有八九要发脾气。生气时，他的上海腔声调会变的尖锐，＂要注意啊！学生时代啊，不要留长头发……＂；＂要注意啊！学生时代啊，不要穿高跟鞋啊……＂。
他的开场白，总离不开＂要注意啊！学生时代啊，不要……＂。班上绰号＂猴子＂的同学经常模仿他的开场白，而且惟妙惟肖，逗得全班哄堂大笑。
有时，某个同学一声＂大眼来了＂，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接着，要么教室门开了，要么靠走廊的窗户前，出现一个熟悉而可怕的身影。许多年后，陪女儿看《猫和老鼠》时，我还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的这一幕。
大眼老师的可怕，是因为他经常带着体罚工具，比如标枪、篮球等。
有时，某个学生在某个＂好欺负＂的老师课堂上睡着了，又恰好遇到大眼老师来巡视，那“悲剧”不可避免了。标枪够得着时，他会从窗口或后门伸标枪直接敲打睡觉的瞌睡虫。标枪够不着时，这也不难，他带着篮球呢。他会推开教室门，在老师和同学惊异的目光注视下，一个漂亮的孤线球，将篮球准确砸到还在梦乡里的学生脑袋上。
他的大眼总盯着那几个调皮的＂差生＂文化课成绩差。对成绩好的学生，他是另眼相看的，脸上带着笑意，两只眼睛差不多大了。其实，他挺重视教育的。八十年代中期，社会上读书无用论盛行，每次班会他都要痛斥这种论调。但现实也让他无奈，能升学的终究只有几个，更多的人被淘汰出一中。
一中，不但是县重点，还是省重点中学。我从乡中学转来，还好稳定在班上前五名，这让朱老师感到满意。起初，他是不愿接收我的。
有一天，班上来了个干瘦的老头清查学生人数，说有不少手续不全的学生混进了一中。原来他是教务处的钟梅生主任。
查来查去，他问我：你怎么进的一中？
我回答：转学啊。
＂我问的是，你通过谁进来的！是不是朱老师啊？＂
在他的＂诱导＂下，我说：当然要通过朱老师啊。
老头子转头冲大眼＂嘿嘿嘿＂干笑几声，说：小朱啊，他说是通过你进来的。
大眼老师手拎标枪冲过来，冲我大喊：你这个学生啊，怎么这样说，通过我？好像我得了你家好处一样。
我头皮发紧，但标枪没砸过来。他转头对钟老头解释：他是正常转学，我哪有权力接收他的呢！
钟老头笑而不答走了。大眼又用上海腔冲我咆哮：走！回去！叫你父母来，好的吧？！
第二天，父亲和我一起到学校，见到书记。书记说：哦，是你的小鬼啊，我记得有转学证明，手续齐的。
出门，正遇到大眼老师，他向我父亲抱怨说：唉，你小鬼也太木（笨）了，话都不会说，怎么通过的我啊。
父亲连连道歉。而我恐惧地发现，他手里正握着一个铅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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