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该出手时就要出手的男人,才是我喜欢的类型 ”
97年汽改厂附近混混的数量照头几年已经少了很多,这些人大多归属有实力的两个帮派,一个是以李亚男为首的古典派,一个是以小张军为首的现代派。
古典派这伙人人数少,讲究混江湖的规矩,很少骚扰乡邻,像老英这种老混子,更是会为邻里出头对抗现代派的不讲究。他们大多有固定工作或者有固定的营生,一般不惹事,但出了事下手极为狠毒,非死即残。
现代派这帮人人数多一些,多为20岁左右的年轻人,由于赶上的年头不好,几乎都是初中毕业后就混迹社会,如今是靠着小张军的歌厅吃饭。他们人小胆子大,凡是有利可图的便敢下手去做,从不计较后果,鱼肉乡邻便是他们最长干的事情。但这些孩子狐假虎威的占多数,人多则耀武扬威地不可一世,人少则瞬间做猢狲散。
小张军和李亚男前阵子火并过一次,以古典派完胜告终,此事被传为当时汽改厂的一段乐闻,如果按大事件来算的话,足可载入汽改厂几十年里程里的十大新闻事件之一。
田老三是李亚男古典派的一位元老,但他是比较操蛋的一个。后期他跟李亚男闹掰,惹了祸被判了几年,出狱后便不知所踪,听人说,可能早就客死他乡了。
小鱼有时候很是瞧不起古典派的领头人李亚男,总说她是个虎逼娘们儿,一个女人竟然领着一帮男人打打杀杀的。女人是用来生孩子的,是用来伺候自家爷们儿的,是用来孝敬爹娘的,你把男人该干的事儿都干的,那还要男人做什么?难不成让他们替你生孩子?成何体统!
说的厉害了,李亚男也不恼,斜眼瞧着我老公附在我耳边说,“我看你家蛋蛋挺好,你要是能忍痛割爱,我就金盆洗手。”
我立刻跳着脚叫到,“滚滚滚,你要是敢打我家的主意,看我不活刮你这张嘴。”
李亚男戚了一声,“我是看姐夫身手好,跟六儿的本事不相上下,你不知道我现在缺人手啊。”
六儿是除了李亚男老公石头之外的头号打手,侦察兵复原回来后就一直跟在李亚男身边。
我正色地吼她,“你敢!要是在他面前提一句,我就不让你做小小鱼的干妈,让她叫你姐姐,你信不信!”
李亚男打小小鱼生下来就稀罕的不得了,非要认作自己的干闺女,就是现在也是时常挂在嘴边。04年她闺女夭折之后,每次见了小小鱼愈发像亲娘一样掏心掏肺。
我瞧不起李亚男是一种恨铁不成钢,我真心瞧不起的是这个田老三,他是团伙里的另类,长背着李亚男干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儿。
以前见过这个田老三在家门口打架的场面,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说到混混们打架,不只是田老三,大多数的混混打起架来都是徒有虚名。他们手里必须有家伙事儿为自己壮胆,刀啊、棒啊什么的,一旦离了这些东西就完全不会玩。所以,所谓的歹徒往往身上都带着利器,不是因为他们敢拿出来行凶,而是离了那东西他们啥也不是,充其量就是个更会吹牛逼的普通人。
田老三以前打架常使用一样趁手的武器叫做棍中刀,一尺多长的四分钢管中暗藏着一把匕首,非你死我活的时候当棍使,需要时旋开堵头的螺丝拿出匕首,翻转着在旋在钢管上。不过今天看,他并没带在身上。这样的话他跟我家那位受过正轨拳击训练的人相比,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虽然他身后跟着两个小混混,但估计就是上手也不敢动家伙。
我抢上前夺过老公手里的自行车,“你跟老三掰扯吧,车子给我,别把货给我砸地上。”
你说我心大?不错,我是心大,特别是在外面涉及老公面子的时候,我从来不会让他做缩头乌龟。该出手的时候就要出手的男人,才是我喜欢的男人类型。况且,他这段时间在单位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我也因为这工作有些气馁,正好需要这个不长眼的田老三来长长志气。
眼瞅着一场斗殴不可避免,市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便有三三两两的驻足看眼儿,只听里面有人喊了一声,“田老三,你他妈的是不是活腻歪了!”
转头一看,是租了道边王大妈家房子开拉面馆的老英,面馆和我妈家一墙之隔。只见他身上系着条围裙,手里拎着一捆蔬菜,分开人群快步走了进来。
“英叔。”田老三抢先跟老英打招呼。
“操,我可不敢当你的叔,小比崽子没大没小的,在这跟谁犯浑呢,用不用我把亚男叫过来看看?”老英没好气地对着田老三挥舞着手里的那捆蔬菜,好像是在挥舞无数把刮刀,一刀接一刀地砍向田老三涨红的脸。
“英叔,我......”
“我什么我,你赶紧滚,别一天没正事竟特么在市场祸害卖货的。”
田老三可不敢跟老英翻脸,那是杀过人蹲过大牢的主儿,虽说年岁大了,毕竟余威还在。他歪着脖子脖子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的便要转身离开。
“等下,帮着推车子,都跟我去趟拉面馆。”
我和老公对望一眼,不知道老英打什么主意,只好嘴里喊了声“英叔”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进了二十几米外的拉面馆。两个小混混挺有眼力见,拼命讨好着帮忙推车,还一人一箱地把保健品搬到面馆里,气的田老三只拿眼睛阖落着(方言:瞧不起的不满眼光)。
老英说他最近闲下来时在看书,不爱看那些武打的,牛逼吹的跟真事儿似的,明白人一看就是个江湖门外汉写的不着调的东西。他让蛋蛋帮着推荐推荐,有没有既能提高文化素养又能看着热闹的书,说当年吃亏就吃亏在没文化,否则也不会在派出所里掏刀子杀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怕田老三阳奉阴违地转身再找我们的麻烦,才故意舍了老脸提当年自己的破事儿。
“英叔,难怪我最近看你越来越文艺范了,原来是开始读书了!那就看三国啊!”我立刻拿出爱显摆的嘴脸,“我刚看完那书,四大名著之一,值得你一辈子拥有。”
不知是不是受了朴总的影响,最近几天我特爱拿广告词说事儿。
“呵,没想到咱小鱼也看书了,小时候我跟你爹可没少为了你读书的事情发愁。”
我眨巴眨巴眼睛,愣是没想出来他和我爹发愁的场景,这哪儿跟哪儿呀,好像你比我爹还了解我似的。
后来我常拿这件事儿开老英的玩笑,说他老不正经地占小辈的便宜。
老英于是眯缝眼,“你知道吗,我出狱回来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像,真像!”然后,立刻进入忘我状态地重复着说了八百遍的词:
她真美,长的呦,花一样的水灵;她的手指像葱白儿一样的稀罕人,减一分太短,增一分太长,咋就那么会长;她的脸蛋像抹了粉儿的鸭蛋,绒毛在朝阳中散发着光彩......
老英看我沉思着不答话,便指了指还抱在小混混怀里的保健品问,“你小两口这是拿了啥好东西,弄的田老三不分远近的要白抢。”
“英叔,我可没说不给钱啊,怎么就成了抢劫了,鱼姐,你给说句公道话,我是不是没说不给钱。”田老三冤枉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行行,你是要给钱的,那现在给吧!小鱼,这东西一箱子多钱?”
“180一箱。”我故意把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我草,什么东西这么贵,一早到现在我这拉面馆也没拉出180碗面啊!”
“英叔,解酒的保健品,还能补充体力。”我展开一张广告画,铺在了饭桌上。
“这东西能解酒?”老英点着画上精美的图案,“怎么有点像老美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这大力口服液的确是有点像老美的产品,至少广告画上只有红蓝白的三色和飘的满画面大大小小的星星,很是跟美国国旗的色彩贴近。
“它可不是老美的东西,大概只是巧合而已。这家公司的人说它解酒效果特别好,我也不知道真假。”并不了解广告画的真实含义,我只好实话实说。
“你爹那酒量我也没看过他喝多过啊,你买这多回来这不糟蹋钱吗?”
“英叔,我爹哪有那种口福。我现在在这家公司做业务员,这是拿过来卖的。”
“哦,这东西要是真解酒的话,你应该卖给歌厅,去哪儿的人十个有十个是喝多的。”
老英的一句话如醍醐灌顶在我脑袋里炸响,他给我上了人生中的第二堂营销课,第一课是电子所做销售的大侠给我上的。这又回到了开篇说到的那个问题:努力跟成功的关系真的不大,选择才是最关键的。
从公司出来时,我和老公在路边迷茫了一袋烟的时间,跑汽改厂来是万般无奈下的选择,就是真把货铺下去了,将来送货还是麻烦。所以照着这个选项走下去,失败是无可避免的。
而歌厅不一样,光是我家附近以永明大厦为中心就有三十几家大大小小的歌厅,再有隔着不算太远的沿江开发区,也是歌厅集中的地带,整个边城即使没有上百家的歌厅,八十家是准成的。没听韩经理提过到歌厅铺货的注意事项,不知道是不是忽略了这种地方。
后来,大力口服液在边城歌厅的进货渠道有80%掌握在我的手里,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写《下过海的女人》的原因,没身临其境是掌握不了小姐们的心态的。
老英的话音刚一落下,我在众人吃惊的注视下风一般地冲出了拉面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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