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用让人在领导跟前说你好话，但不能说坏话 ”
朴世民是第一次称呼老徐为大秃头，我差点笑出声来，心说，你那秃顶比他也强不了多少。
忍着笑，我趁电话还没接通赶紧拦下他，“得了吧，估计老徐是喝大了，别在把你冲撞个好歹的不值得。”
朴总带过来的几个人里，只有朴世民的脾气跟朴总最像，做事一股子的不要命的劲儿，可惹出事端来又立刻逃之夭夭。我劝朴世民的话还真不是替他着想，而是怕他脑袋一热直接说出把老徐开了。虽说老徐自我膨胀有些大，但毕竟是边城的人，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儿我总是不太会做得出来。
朴世民愤愤不平地说道，“才来几天就狂成这个样子，谁给他惯的毛病！”
营销部新来的三个男人此时已经下到了其它的分公司挂职锻炼，一是为了掌握一下市场的实际操作能力，熟悉大力分公司的工作流程，再一个也是起着领导和监督的作用。仅剩的三位女将也过来劝朴世民，说前一阵子看老徐培训时的派头，就已经初露领导的倪端，风头都是朴总给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大力公司的元老呢，现在怼了他就相当于怼朴总，朴总一定是听不进去的。
朴世民闻听更加眉头紧锁，“你们对他都有这个印象？”
三个女人连下着点点头。
我赶忙制止她们的添油加醋，“我可没这个感觉，老徐除了人狂了点，做事儿还是可以的，那教材让我编写我就写不出来。有能耐的人狂点，难免的。”
一提到教材，朴世民又犯了要上厕所的习惯，这人的屎像是憋不住，说来就来。抓了那本已经让他撕了七七八八的教材，边往外跑边说，“我去厕所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些啥JB玩意儿。”
朴世民没有立刻对老徐下手，至少在每天的公司早会上，他对老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做法是没有提出异议的，这让远在省城的老徐更加错误地觉得：营销部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老徐的3000块打车费营销部按照规定只给他报销了600元，但有一天我听对门财务的太部长大声地骂骂咧咧，骂的就是这个打车费。说朴总朴就是败家，凭什么超出规定也报销，一个破经理都摆谱，那他以后他出门办事儿也不骑车子全部打车。
之后的一阵子，每天挨个屋子晃荡的太部长突然就坐了下来，把已经核算完的省城的账目又翻了出来，过分仔细地重新检查了一遍，整理出二十几项超标的报账，一并交给了朴总。
我在刚出来打工的时，老公曾经特别跟我强调了一点，要我不管任何时候都要牢牢地记住并奉行。他说，单位里什么样人都有，人前说人话，背后说鬼话的也不少。所以，一定要保证这种人不用当着你的面他在领导跟前说你好话，但绝不能让他背着你在领导跟前说出你的坏话来。这点非常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在一个单位里生存下去最重要的一点。
可老徐当时似乎不知道这个道理的。
大力公司每天早上都要开早会，我作为分公司各种数据的掌控者是必须参加的。会议的内容就是分析这些数据和解决出现的问题，而省城分公司每天都会有不同的问题发生，人多，状况也必然复杂。
最大的问题是当地业务员的招聘，分公司和办事处都已经成立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规定的100名业务员却只有不到一半的上岗率，远远落后于其它的11个新开办的分公司。
自从大力公司挂牌以后，我就没再见到过朴总当众发脾气，总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态。新来的人都说，咱们朴总的是个和蔼可亲的老总。
可这天早会上，新人们终于看到了朴宏图有着地痞流氓的一面。
朴总指着报表上省城铺货商家的数量问朴世民，“一个月了，才一千多个网点，省城这块你们是怎么督促的？”
朴世民赶忙解释，“招不上来业务员啊！有个办事处到现在才只招到了一个人，没人铺货网点数就上不来呗。”
“老徐是干什么吃的，你每天通话都不问问？”朴总有些恼怒。
“老徐说省城的工资高，咱们定的工资压根儿就没人感兴趣。”
“竟特么胡说！省城难道比连市的消费水平还要好？连市能招上来人，凭什么老徐招不上来，他是不是完全没把这项工作当回事儿？”
“徐总就是这么解释的，问多了吧，他就说直接跟您汇报，我们营销部也不知道您到底是怎么布置的。”朴世民终于扔出了炸弹。
“徐总？去他妈的，他什么时候成了总了？我什么时候布置他不招业务员了！？”炸弹一炸响，朴总就开始破口大骂，从见老徐第一面的大光头开始数落，一直骂到了老徐的八辈祖宗。那座真皮沙发随着他宽大屁股不停地起起落落，发出难受的吱吱声响。
一个上午，会议再没有别的内容，就是听朴宏图痛快淋漓的骂人，大概是憋的时间太久了。
没过几天就是十一，朴总带着朴世民、太部长和韩江浩在省城召开了第二次分公司经理大会，这次会议要比第一次在边城分公司举行的隆重的多。我听朴世民电话里说，老徐为了表示自己组织能力极强，特意去边上的一个单位租了会议室，制作了巨大的横幅和标语，并把朴总几个安排在了一家五星级宾馆入住。
会议刚开了五分钟，也就是朴世民做了个开场白的功夫，轮到朴总讲话时，下面的三十几个经理、会计就听到了朴宏图的吼声，“宣布一个决定，省城分公司经理徐某即刻免职，由营销部的朴世民部长暂时代理分公司经理一职。老徐，现在请你出去，马上回分公司收拾自己的东西，买票回边城待岗。”
朴世民在电话里说，老徐一出会场，朴总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大力公司的钱怎么花只有他说了算，用不着一个大秃头自作主张地替他摆没有用的排场。
老徐灰溜溜地从省城返回边城，我们都以为他会立刻辞职不干，可没想到人家居然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种羞辱。从一个白丁到他自认的老总，再到连岗位都没有，两个月的时间身后只留下了一堆笑料。
老徐待岗的日子里除了闷在办公室看书之外，就是跑去陈部长的屋子里闲聊，正好工厂那面也开始面试，他就跟着陈部长和南主任跑前跑后的忙。没过几天，我看到老徐又开始编写教材，是工厂工人的培训材料，只是朴总这回可没在扉页上题字。
老徐用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才逐渐转变了在朴总那里的印象，之后他又是大起大落地整出一大堆事儿来。那是后话，后面的章节里自有交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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