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办?怎么办?时针很快指向了下午四点 ”
日子就这样在日复一日里伴随着楼下轰隆隆的成型压坯机悄悄地流逝在那一块块洁白的磁砖里。
而我的电脑水平也在我日日下班后依然战斗在金山打字游戏里显得日渐娴熟,虽然我还是不能像素云那样盲打,但至少我能做到不再对着字根表找键盘上的字母了,每天车间各个小组交上的报表我从一上午到三个小时,再到现在的两个小时,我自认为进步还是可圈可点的。
顺心的日子大概就是这样,云淡风清的日子里日日都是好日,人人都是好人,包括那个曾经对素云颐指气使的厂长,在我看来他似乎也没有素云说的那么难以伺候,虽然很多时候我也只是给他沏了杯茶就连忙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做起事来,虽然他那口台湾普通话着实让人听得着急,但他总能在他心情不算坏的时候反复对着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耐心而缓慢地重复。
“哦,好的。”我也终于在他那双起辅助作用的双手和眼神的的交流下领会了他的意思,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前跑后。
一两个月下来,我对厂长秘书这个岗位要掌握的知识和技能算是有全面的了解,而我基本上也处在适应良好的状态下。
每天在办公室和总部行政办公室之间穿梭,厂子里那几个福建本地的财务妹子和董事长秘书小蔡都已经和我混得很熟了,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接到到她们的时不时递过来的果脯肉干什么的馈赠。
有时候呆在办公室有些无聊,我便拿上一叠报表向行政大楼走去,也好趁着不是很忙与她们说说话,消磨消磨时光。
几个月下来,我依然觉得闽南话是一门深奥难懂的语言,那毫无平仄可言,也无抑扬顿挫腔调的调性,让我始终没有弄明白该如何下手去理解这门语言,至于学习它们,大概天生我骨子里就没有丰富的语言因子,所以就不抱有任何希望的。
当我真正意识到语言成为我工作中的一大困挠,是在有一次早上和厂长的对话后。
那天早上,我早早的来到办公室为厂长沏好了大红袍,刚刚把做完准备工作厂办的内线就滴铃铃地响个不停,话筒刚放在耳朵边,就听到小蔡既兴奋又焦急的声音:明天有一批香港客商要来我们工厂参观考察,如果考察情况乐观的话他们会向我们订够十个集装箱的磁砖!”
天呐,十个柜差不多就是我们厂两个月的产量,如果能搞定这批客商,大概年底的时候董事长也会给我们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吧!这句话我是小蔡在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悄悄地一咕噜说完的,我还没有缓过神来,电话里就传来了一阵阵的盲音。
放下电话我就明白了,我要立刻把这个消息及时的通知到厂长,听他指示我们车间还有哪些准备工作要做,一定要确保明天的参观考察不出任何的纰漏。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大红袍泡得都快溢出了厂长的紫砂杯都还没见他的身影,整整一天厂长都没有来办公室,听财务小文说上午见了他一面,他从财务支走了一万块钱后就匆匆地开车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都不得而知。
支了一万块,他一个台湾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有什么大事需要花这么多的钱?我小声在心里嘀咕,当然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打工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事,至于八卦别人的私生活那我更是不屑于,除了那个让人牙痒痒地徐华,我们,我认识的人里面还没有做妖的人。
厂长要做妖也不关我的事。
但说归说,这个消息如果没有通知到位,那我可就死翘翘了,听说上上上任的秘书就是因为有一次通知没有及时到位被开除了的。
打厂长的大哥大一直盲音着,叽哩呱啦一阵标准的美式男中音后就是无尽的嘟嘟声。
要去哪里打他呢?问司机,那个满脸优越感的本地司机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耷拉着眼皮看也不看我一眼,只顾盯着脚上那双擦得锃亮皮鞋说:“我也不知道啦!他今天单独出去的啦!”那几声啦拖得老长,好像他自以为是的优越感一样让人觉得又臭又硬,我连忙忿忿地转身走开。从他那里无法打探出消息,大概也就预示着没有其他的办法再打探到厂长的确切消息了。
可是如果客商要来的消息我没有及时通知,明天客商要是想到车间参观什么的,很多不起眼的工作还是需要做的,这些工作这些决定还是都得要厂长来做,然后才能实施呀!
可是找不到人不就意味着我这上传没到位吗?也就意味着我根本没有办法下达,车间里关于明天有客商要来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可是整个车间,各个小组还是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应该不是你用真心就能换得的。
我在办公室急得直跺脚,隔壁的两个同事却没事人一般机械地做着他们的工作,不苟言笑的脸上居然平时还透露出了一两分看我笑话的神情。
平时给他们倒水添茶时脸上灿烂的笑容今天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知道我是第一次做秘书,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厂里有大事却找不到主事人的情况,往常总听他们间或的叽哩咕噜说起厂长在泉州有个什么亲戚的,现在向他们一打听,脑袋摆得比波浪鼓还灵活,不肯说一个字。
怎么办?怎么办?时针很快指向了下午四点,离我下班只有一个半小时了,今天的八小时我基本如坐针毡,这剩下的一个半小时我已经在心里默默地开始了倒计时,不为别的,我心里明白明天客商到车间来,因为哪里不满意砸了这十柜磁砖的单子,我想随着单子没有了下文的就是我这可怜的实习生涯!
当我满脸焦急地走到姚金的釉水车间,一股扑鼻的气味迎面而来,姚金正戴着防尘口罩,全身上下的衣服没有一处还可以寻见衣服本来的颜色,都被红黄橙绿青蓝紫的釉水染成了说不出的色调,整个人除了两只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其他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属于姚金的标志。
见到我的到来,姚金觉得很意外,自从我们分到车间实习以来,我确实也是第一次进到釉水车间,一来因为这里是车间重地平时一般都不准外人进来,二来也听说釉水车间都是男性,平时女性是不允许进的。
但我今天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真希望姚金能像当初教我五笔字根一样给我出个好主意,解解我的燃眉之急,或者说出个主意帮我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厂长秘书的职位,如果因为这件事被开除,我今后的人生还能有什么颜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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