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一开口说话，两只狗“嗤”的一声尿出一杆 ”
2000年的4月份，朴宏图突然让人通知我开会，这很是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当时我正和韩江浩、金刚在门卫房里逗狗玩，他俩并没被告知参加会议，显然这并不是全体成员参加的大会。
我已经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没有被朴总召集参加小型会议，那段时间，我对他养的两条斑点狗产生了兴趣，成天带着满工业园里转悠。朴宏图是不喜欢狗的，甚至有些反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偷鸡摸狗留下了阴影。但自从牛部长喊了一群人来公司闹腾，朴总显然对当时的束手无措很是不满，便要韩江浩买两条咬人的狗回来看家。
韩江浩这犊子也不愧是花花公子，那时《101斑点狗》这部搞笑电影刚引进大陆，受到影迷的热捧，韩江浩就执拗地买了两只三个月大的斑点狗崽子回来，死活要训练成最厉害的猎犬。朴宏图开始还对这两只花里胡哨的狗狗挺有情趣，常常搂在床上一起睡觉，嘴对嘴地用肉丝喂养，可那俩狗太小，一抬腿就尿在褥子和被子上。朴宏图便拿着皮带抽打，连着打了一个月，狗狗随处拉尿的毛病没打好不说，只要听到他一开口说话，两只狗狗立刻“嗤”的一声就尿一杆出来，气的他把狗扔到了门卫的杂物室，不养了。
我走进宽大的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就坐了几个人，分别是周副总、杜月、陈部长、朴世民和光头老徐，我跟大家打了招呼，远远地坐在了长条会议桌的最远端。
“都坐近点。”朴宏图一改傲慢的态度，点了颗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今天的会非常重要，内容会后也不要外传。”
周副总和杜月现在是朴总的左膀右臂，每次开会也是按左右坐在朴总身旁，两个人面带微笑，显然是知晓会议内容的。我们其他人立刻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纷纷挪动屁股，紧紧围坐在朴总的周围。
“你们呐，算是我在公司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几个人，我有些话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要实话。”朴总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对公司目前的销售状况怎么看？”
会议桌顶头的三人十分认真地扫视着被他们视为依靠的我们四个人。
多年后的今天，我依旧认为，在大力公司工作的那几年里，唯有这次会议是朴宏图仅有的一次放低姿态、认真听取下属的意见的会议。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几百次会议，我私下认为就是他一言堂，过程只不过是给在座的人洗脑而已。
由于闹不清朴宏图的真实意图，四个人相互对望着，谁也不敢先打头炮。
周副总清了清嗓子，语调平和地解释道：“我先给大家说几个数据，这些数据都是保密的，不要让外面任何人知道。”
周副总说的是大力公司每天的费用状态，言简意赅。一个是7000万贷款的利息，每月需要三十万；第二个是人员工资，每月需要八十万；第三个是广告费，每月需要将近一百万；第四个是分公司租房等各项费用，每月是二十五万。几项加起来有二百四十万左右，这里面不包含可变的管理成本、工业成本和纳税成本，如果都算上的话公司每月的费用至少要接近三百万，每天就是十万的销售标准线。
也就是说，目前公司每月二百多万的销售是处于亏损的状态。
自从我98年当了边城分公司经理，大力公司一直都是在赚钱的，而短短的两年之后，家大业大的公司竟然再一次亏损了，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
杜月接着周副总的话继续解释说：“朴总前一段时间一直抓工业园的建设和调味品的研发，对销售这块处于放羊的状态。不幸的是又遇到牛部长这种人，而且不光是牛部长，大力公司很多人进到公司后利用管理上的漏洞淘金，并没把自己当做公司的主人，以前这样的人不少，现在仍旧很多。”
我一边听杜月说话，一边悄悄埋下头，生怕屋子里的几个人瞧破我内心的忐忑。
朴总挥挥手打断杜月的曼妙轻语：“不用啰嗦啦，其实你们几个也都心里有数，我现在就是要知道你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最多不过是公司垮台，我一个人背着几千万的贷款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部长叹息一声，率先开了口。
陈部长说，生产这块问题不大，卖不出去货我们也着急，只好给工人放假。至于销售我一直外行，可据我观察，不听总部的指挥是最大的问题。不听指挥也不能全赖销售人员，你朴总先期牛逼吹的太大，心里产生落差，自然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
朴世民说，乱套，太乱套，分公司经理现在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也没人像早先那样每天跑网点，都是躺在公司等电话送货，不跑市场，哪儿来的销售。再一个，你朴总轻信小人，忠言逆耳，谁还敢跟你说市场上的真实情况。
秃头老徐说，现在营销部的几个人什么用也没有，打电话就是唠闲嗑，称兄道弟的拉关系，目的就是能捞点好处。自从牛部长来了之后，营销部的风气不正，工作内容不透明，搞的下面的经理拉帮结伙的串通总部的内部消息，没人再像当初他当经理时一门心思地扑在工作上。
三个人都是带着气说的，矛头直指朴宏图。
朴总乐了，张着大嘴上气不接下气地乐：“艹，叫你们说实话，你们就把粑粑都抹我一个人身上哈，够可以的。”
杜月在一旁跟着笑吟吟地说道：“小鱼，你对咱们朴总有什么看法？也说说呗。”
对于杜月，我一直很是瞧不起。在我看来，朴总在一系列的壮举之后，身边人突然就分崩离析，跟她是有最大的关系的。从前，朴总每次有了想法，一定要找到人反反复复地给他讲解，有时想法是会有偏差的，听的人多少能提个醒。自从杜月到了朴总身边，他再也不对其他人讲自己的新点子，大概全都讲给杜月。而杜月，恰恰是没有任何主意的一个人，否则，也不会就范于朴宏图后，她还不知羞耻地在公司抛头露面。
我没搭理杜月的问话，而是对还在发笑的朴宏图说：“朴总，我要看看这几个月的销售数据。”
朴宏图一抬手，把案头的几叠报表甩了过来：“恩，我就知道你会要这个。喂，你们也都一起仔细看看，然后每人给我个结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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