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
99年十一刚过，大力公司便开辟了J省的所有地级市分公司，跟去年进入L省的模式一样，配置一名分公司经理、一名会计、三名普通经理，超百万人口的还要再设置额外的办事处。J省的铺货进度比L省更加缓慢，主要是天气原因，进入十月份，那里已属于冬季，至少要比边城冷着十几度。
这次朴总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对J省极其缓慢的进度表示震怒，他带着杜月去了一次J省省会，召集了各分公司经理开会。会上只对尾部的分公司不温不火地训斥了几句，更多地是讲调味品今后的前景，给他们计算将来的个人收入。
J省的分公司经理都是有过一年以上的外派经历，对朴总的洗脑式说教早已习以为常，嬉笑间，这个会议没起到任何的作用。
99年底，大力公司第一批调味品终于上市，李亚男手底下的几台车连轴转地把产品运到了分公司，每一车都是两个品种，一个是“大力黄豆酱油”，另一个是“大力黄豆大酱”。朴总本来有十几个品种的打算，包扣生抽、老抽、调味酱和辣酱等等，或许是陈部长手底下的技术人员水平有限，就只搞出了这两个。
新年前，姜悦带着冯老板去了我家，掏出个鼓鼓的信封放到茶几上，嘴里不停地道歉，“小鱼，实在不好意思，说好的2个整数，这次老刘只批了5000。快过年了，哪儿哪儿都要用钱，公司账面有些打不开点儿。”
老公立刻面带嘲讽地问，“剩下的两个3小鱼的公司不是都给了吗？”
冯老板连连作揖，“给了，给了。可我磨破了嘴皮子，老刘就给批了这些，我们也没办法。”他拍了拍胸脯，“兄弟，你放心，这个钱一准差不了，他老刘不给的话，我个人掏给你们。”
老公不知道老冯这个人的为人，自然不爱听他空口无凭地许诺，转头对神色尴尬的姜悦说，“我说老同学，这要是传出去被同学们知道，算不算我被你摆了一道？”
姜悦甚是恼怒地狠狠剜了一眼冯老板，噼里啪啦地埋怨冯老板，“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就是不听，这回让我在里面坐蜡了吧，你们这对连襟不会是唱的双簧戏吧？”
冯老板指着我家天花板上日光灯，“我对着灯发誓，我要是跟老刘穿一条裤子，我出门被车压死。”
姜悦连连阻止，“得了得了，你压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她不在窝囊冯老板，转头给老公解释道，“老刘藏着心眼儿呢，不是还有10%的质保金吗，他本意思是给了质保金再把给嫂子的钱拿过来，不给的话...你懂的。老冯和他吵了一架，最后才批了这么点出来，唉，我算是服了，外面的人情都让这个老板得罪光了。”
老公心里烦闷，也不多说，匆匆将两个人送走。
“兴许他们公司就是暂时拿不出来。”我不情愿地安慰皱着眉头的老公。
“且。他要是拿不出来我倒着走，姓刘的就是想赖账，他知道跟大力公司是一锤子的买卖，能不出血就不出血，你将来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姜悦不是说给了质保金再给咱们吗？”
“滚他奶奶的蛋，质保金是一年之后的事儿，别说这期间系统出点什么意外被扣掉，就是稳稳当当地给了，那时谁还记得你是谁啊？这事儿就是一把一利索的，像他们这样就叫耍赖。”
“行了行了，这不还给了5000吗。再说，本来就是外财，有了就算赚到了，没有也不用苛求吧。”
姜悦公司剩下的一个半数，到最后还真就没给，我也没再去较真质保金他们要没要回去。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手的，否则成了心理负担，人也就变的阴沉，而我从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千年的春节刚过，大力公司突然变的动荡起来，究其根源就是，三个产品的市场前途一片暗淡。
先是主管企业管理的副总辞职，接着部分政府来的人员相继返回了政府部门，继而营销部的牛部长在跟朴总对骂了一顿后，也一去不复返。据说，牛部长大骂朴总上调味品是个昏招，是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最后扔下一句骂人话：你特么也就是玩女下属在行，搞工业你连眼儿都找不到。
朴总那天差点再一次气的爆血管，腿脚不利索的毛病立马显露出来，而且比我认识他的时候更加严重。这之后，他跛腿的毛病再也没好起来过。
延边来的几个人见牛部长放了赖，就想动手，被周副总和营销部的几个人死活拦了下来。没过多一会儿，工业园门口冲进来二十几个地痞流氓，手里刀枪棍棒的齐全着。原来，工业园离牛部长从前当镇长的镇子不远，一个电话，召之即来。
延边的人熊了，瘸了腿的朴宏图也熊了，赶紧让财务拿了个大大的牛皮纸袋交到了牛部长手里，才打发了这群人离开。
牛部长一走，营销部他重用的几个人也迅速地离开了大力公司。高语录考了公开招聘的交警协警，到现在依然没有转正，五十岁的人还穿着嫩绿的反光服在路上执勤。那个姓李的鲜族小子自己开了一家厂子，主打真空包装的朝鲜冷面和辣白菜，他先期的市场打法完全跟大力公司一模一样，一度火遍边城大街小巷，至今仍是有着很大的市场份额。还有几个我不太熟悉的，这里也就不在赘述。
2000年的春天，大力公司的市场极度缩水，销售额下降到了每月不到二百万，分公司群龙无首，营销部一盘散沙，工厂生产停滞不前。每天太阳一升起，大力公司就亏损一万块钱的贷款利息，一个月就是30几万，还有几百人的工资、奖金和提成也要80多万。庆幸的是，最初朴总耍赖把提成缩减了90%，救命的错误啊。
面对这样的内忧外患，朴宏图分分钟会暴跳如雷，公司里人人自危。
这里面当然不包括我，温控系统工程结束后，我成了闲置人员，朴总也不安排工作，我乐不得地跟着韩江浩和金刚每天瞎混。我们最喜欢的是植树，顺着围栏边栽了好多的桃子、梨子和银杏的枝条，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去年路过工业园时，我还特意下车顺着围栏转了转，几百个枝条还真有顽强活下来的，一人多高，枝叶繁茂。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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