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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市

“ 我被喧嚣声吵醒,乃日升三竿。 ”

我是任家鸡汤豆腐脑的第十一代传人,自光绪年间,任家豆腐脑在十里八乡就有名气,到了我这一代,任家虽是人丁兴旺,唯我还坚守着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我每天在鸡叫头遍起床,天亮之前赶到七里外的集市,趁热出售。路上要经过一大片坟地,刚开始,每当走到这里,总会紧张到头皮发紧,发根竖起,走过老远还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从坟地里飘出个影子出来。那年立秋后的一天晚上,我干完一天的活计,早早地上床睡觉。突然一个激灵醒来,窗外月光如银,犹如白昼,心想天都大亮了,这一觉睡得太死。急忙翻身起床,收拾好生意,挑着担子匆匆赶往集市。

行走约有刻钟,渐闻锣鼓亢锵之声,并有人声沸腾,走近一看,此处正在唱戏,台下观众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我不由得驻足观看,这时有一白须老者指着任家招牌,问我可是正宗任家豆腐脑,我如实告之,老者欣喜,连饮两碗后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下就走。我欲追之,忽一群人众将我团团围住,争相购买,这些人出手大方,并拒绝找零。更让我不能理解的是他们大部分身着华丽,鲜有衣衫褴褛之人,有的穿戴如清朝贤达,有的着民国服装,也有部分当代打扮。其中一对老者,像是夫妻,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远远站在下风处。我招呼他们过来,女的说:“小哥,俺家没钱。”我赶紧打好两碗豆腐脑,递到他们手上,说不收钱。老人再三推辞,方接住我的豆腐脑,连声感谢。一位妙龄女子,长发披肩,穿金戴银,衣着十分华丽,唯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幽怨。我欲同她打招呼,此女子抢先开口:“俺也没钱,但俺不需要你的施舍,只是有一事拜托小兄弟。”我十分好奇这女子,我年龄明明大她许多,却又为何称我为小兄弟。只见这女子从自己如藕荷般的手腕上退下一个满绿的翡翠手镯,递给我说:“这是蔺家给俺的定亲之物,你替俺到这西南五里蔺庄,去问问那蔺家大公子,为何不来娶俺?”说完飘然而去。我仔细收好手镯,突然远处传来几声鸡叫,台上锣鼓声立止,人们顿作鸟兽散。我感到无比困乏,席地昏昏睡去。

我被喧嚣声吵醒,乃日升三竿。我头枕一坟头而卧,差不多每个坟前都摆着一碗,碗内盛满了豆腐脑,唯有一坟例外。乡邻围着我指指点点,担子周围撒满了冥币。乡邻笑曰:“今日乃中元节也!”我伸手摸了摸怀中,有一硬物,拿出一看,乃是一上等翡翠手镯。

我执意一路打听去找蔺庄。一老者指着一处残垣断壁说:“听老辈人传,这里就是蔺庄,光绪年间,蔺家大公子进京后杳无音信,蔺家无后,不久家境败落,蔺庄荒废已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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