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敢扣我工资，我就敢把货款全都卷跑 ”
五月中之前，我和延吉来的这位朴世民经理把边城所有的网点梳理了整整三遍，跑的腿都细了，最后得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人均丢货接近20盒，将近600块钱。丢货最多的是业务员邓蒲军，达到了32盒，价值将近1000块钱，相当于那孩子两个月的工资加提成。
我曾私底下问过邓蒲军，“公司如果要你赔的话，你想怎么办？”
他不以为然地说，“操，我赔个JB，他们要是敢扣我工资，我就敢把市场上能结的货款全都卷跑。”
我知道上次因为拖欠工资，大家已经有了这方面的准备和打算，真要是私下结算后不上缴的话，谁也阻止不了。而且这些所谓的丢货里，大部分发生在不太稳定的酒店，有一部分的确是丢了找不回来，但大多数是业务员怕丢货，又怕网店数量达不到公司要求，结款后私藏了货款不上缴。
我又跟邓蒲军把他所有的网点跑了一遍后，证实了我的意料，只好偷偷提醒他，“现在跟那时不发工资的状况不一样，万一人家强硬着，或者报警，到时候你咋办？最好有点心里准备，趁这几月提成拿的多，慢慢把窟窿添上。”
“操，当初他们要是不骗我们，谁特么愿意搞这种事儿，还不是因为给的提成太少了。”邓蒲军愤愤不平地骂着。
“说这些有用吗？当初谁都不主动提出来，你们早干吗去了。”
邓蒲军浑不吝地回，“提不提跟我有关系吗？你们做经理的都不出头，凭什么一个王八最后都画我身上！”
有着邓蒲军这样想法在外打工的孩子很多，他们跟我们被下岗的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们是为了保住饭碗，拼命想方设法地往上爬，而它们则是为了让自己兜里不缺钱花，拼命不择手段地占尽单位的便宜。至于在一个单位能干多久，能达到什么高度，完全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盗窃、私吞是最常使用的手法。
这样的孩子以前很多，现在也不少，没目标没计划的得过且过。
做为经理，这种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瞒着朴总，况且还有他侄子朴世民参与在里面。我没敢说孩子们大都私藏货款，只说饭店出兑找不回来，这种情况也的确属实。
朴总听后霸气地回道，“丢货还能有什么借口不成，自己看不住怨不着公司，统计好了，从下个月的工资中扣除。”
朴世民小心地问，“太多了，扣工资不会把人都扣跑吧？”
朴总立刻拉下脸来，“屁话，跑了再招新的，两条腿的猪不好抓，两条腿的人还不一抓一大把。明天你们就是劳务市场，再准备几个后备业务员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听朴总明目张胆地埋汰打工的人，而且他的这个论调一直延续到我离开了大力公司。
朴世民被朴总骂了一句，马上低了头闭上嘴。
我只好接口说，“换人倒是可以，可光凭着一个月的工资还是弥补不上亏空，况且这对业务员也不太好交待，让他们觉得公司是在卸磨杀驴，这些人可是立下了几个月的汗马功劳的。”我边说边盯着朴总看，见他脸色越来越阴沉，赶紧换了方向，“其实还有个重要的问题在里面。”
他斜着眼不满地问，“还有什么问题？”
“换人一定会影响现在的销售，这您知道。而根据我的预测，如果继续使用现有的业务员的话，边城分公司六月份的销售会达到二十万。”
“二十万？！从上个月的七万不到一下子蹦到二十万？！”他吃了一惊。
“对，这还是保守的估计。”我十分肯定地回答。
“扯蛋，你有什么根据？”他笑着，估计心里连我八辈祖宗都一起笑话着。
我不慌不忙地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张销售统计图表，那是一张五月份和四月份的销售趋势对比图，上面按照出库数、回款数、压货数、要货周期数等等，每天、每周、每月有对比的排列出增长的趋势。从中可以看出近几天的销售势头完全是冲击式的发展，目测到五月底绝对会突破12万的销售大关，比上个月足足能增长了5万多，增幅达到70%多。
朴总贪婪地盯着图表看，不时地用手边的计算器打几个数字，办公室里宁静了足足有十几分钟。
“小鱼，这份图表是你自己弄出来的？”他总算从图表上回过神来。
“哦~也不全是，我老公帮着我在电脑上做了最初的分类项目。”
“好好。”他连连点头，“你就是根据这份图表预测的六月份销售吧，很好，不过我看你是不是为了保这几个业务员，有些夸大的成份在里面呢？”
“或许吧。”我没否认她的看法，“但我们可以打个赌，我保证能完成二十万，达不到的话，我跟业务员一齐下岗。”
“增幅66.6%，还算保守呗，哈哈~”朴宏图迅速在计算器上算完数字，心情顿时变的大好，哈哈大笑着说道，“小鱼啊，让你下岗？那我可不舍得。”他指指身边的朴世民，“这样吧，我来开个条件，完不成你请我和朴经理吃饭，吃海鲜呦。如果真的达到二十万的话，我调你进大力公司总部的销售部。”
当时听朴总这句话觉得有些天方夜谭，还只有三个不太成熟的分公司在这撑着，哪有什么大力公司总部，还整出来个销售部，简直是笑话。反正吹牛逼也不犯法，又没地方告去，空许愿也是老板们常用的手段。
经过这次和朴总的对话，边城的业务员最后总算是没有被替换，亏空的货款也暂时放到了一边。我开会把情况跟大家解释清楚，说不过是个缓兵之计，亏空的货款最好还是趁早想想办法。
这群孩子对亏空却不上心，反倒是对这个二十万的目标兴奋不已。
刘春红说，我的乐天祥药店这个月能有5万的销售额，六月份我跟采购部的经理商量商量，争取能达到7万以上。
牛莉说，我的药店加超市六月份也差不多能达到5万。
黄小霞说，你们都5万，那我也只好5万吧。
还剩3万，其他人轻松便能完成......
我见和朴总打赌的内容有了着落，也高兴着把亏空忘在了脑后。
后来邓蒲军的这笔亏空一直没补上，他和刘春红在9月份不辞而别，两个人总共留下了3000多块钱的大窟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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