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对超出自己认知的行为,往往先是嗤之以鼻,后又奉之如神。——希寰典赞
老一辈们喜好抽旱烟,歇工时常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先是撕出一片揉软的叶片铺开做卷皮,再把余下的碎叶及叶脉细细撕碎撒匀,卷起来后将一端扭两圈塞进烟枪,讲究一点的就是铜烟杆,随性一点的就截一段翠竹,烟雾缭绕里正好摆龙门阵,有什么家长里短的事情此时就顺便完成调解与传播。
何大就准备卖旱烟,农闲时约了几个乡亲跑了趟达州,那边的烟香味比较受欢迎,几人凑钱弄回一些,准备去几个大的集镇赶集卖了赚些家用。
“老九,收拾好没有?故县场离得远,不早点等走拢了都散集了”天还没亮何大就在催促,有意趁赶集带挈幺兄弟也学着做点生意,将来也好有个谋生之道。“好咧好咧,走吧大哥。”何老九从里间背着烟叶蹿出来,穿着虽旧倒也收拾得干净利落,不过性子依旧是那么跳脱。一路上如何与同行汇合如何披星戴露按下不提,反正对野惯了的半大小子来说,二十几里路不过就是绕着山里多跑了几圈一般寻常。
远远地望见故县场口了,话说这千年古镇就是不一样,左右青山围抱房屋鳞次栉比,所谓青石古街穿镇去,朱匾新漆迎客来。“先在场口栅门边歇歇吧,顺便看看哪里位置好点。”一路赶来何老九倒还没什么,何大和其余几个乡邻有点累了。看看街上稀稀拉拉的人群,感觉时间还早,就准备先歇息一下恢复精神。“我们去看看场地,顺便找点水喝,老九你先看一下,回头再换你去。”何大安排一下就和其余几人四散而去。
何老九正斜靠在栅门边百无聊赖,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个鸠衣鹤发的老婆婆,围着他左转右转看个不停,偶尔还喃喃自语。“老婆婆你怎么啦?”何老九正一头雾水,旁边的人群围过来了,有镇上的老街坊道:“胡仙娘又发癫了,不知道又有什么稀奇事。”原来老婆婆以前是有名的仙娘,四里八乡士绅贵人们的座上宾,后来打破镇压一切封建迷信,觉悟提高了的人们就把她的光辉史当笑话看了,没想到今天又不正常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围着我弟干啥!老九~你没事吧?”何大匆匆挤开人群,把自家兄弟护在身后。“我也不知道啊,她突然就冒出来围着我转,又听不清她说什么。”何老九也是无奈。这时胡仙娘停下脚步,或者说停止了观察,嘴里叫着“活菩萨啊活菩萨!”朝何老九拜了下去,吓得挡在前面的何大像被惊了的猫猛地跳开。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何老九心想还活菩萨呢,我爹少揍我几次就算烧了高香了!赶快去扶起胡仙娘:“老人家快别这样,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胡仙娘挣扎着拜了三拜说:“能遇到活菩萨是老婆子的福气,哪里敢折到您的寿。”又对赶过来帮忙的何大说:“这可是活菩萨啊!你们一定要好好待他培养他,将来还有好多人等着他去搭救啊。”说完也不管周围人的嘲笑就起身径直离去。
一起赶集的乡邻也听到了,大家想想何老九的所作所为,再想想胡仙娘的话,感觉太可乐了,别说周围的人乐,连何老九自己都觉得好笑。何大也忍不住笑了,不过不管胡仙娘是不是发癫,自家兄弟好好待他总是没错的,至于培养~教他卖东西算不算?其他什么的权当听了疯话算了。时间一晃几年就过去了,何老九除了帮家里种种地,得闲便跟着何大倒腾点小生意,早就把故县的遭遇抛到爪哇国去了。 “老九~老九,听说公社武装部在验兵,你怎么没去试试?”这天何老九正在地里干活,听到邻居的话扔了锄头就往公社跑。在六七十年代的农村,当兵不但全家光荣,也意味着个人有了出息。当时征兵主要侧重身体素质,何老九在现场检测各个环节那叫一个顺畅,但是最后在听力环节卡了壳,迟迟不敢肯定发出声音的手表,究竟藏在考官的哪只手里,眼看计分时间要过,何老九灵机一动:“首长,门外声音太嘈杂了,没办法听清啊!”考官觉得有理,便吩咐现场肃静重验,何老九抓住机会凝神静听终于过关。
到了部队何老九是如鱼得水,训练十分刻苦人又活泼机灵,颇受营长的喜爱,很快便调他做了自己的勤务兵,又让他去补上文化课,何老九的进步可说是日新又新。可惜最想去的空军部队来挑人时,因为打球后脑留了伤痕被刷下了。要说营长真是何老九的贵人,眼看转业在即又没理想的单位接纳,营长直接推荐何老九上部队卫校,这是何老九在部队的再一次蜕变,这次简直就是如龙归大海,一路顺利成长成为医学院的教授,在国家发起的攻克重大疾病会战上也做出了很大贡献,当他成为军地闻名的大医生时,谁又能想到当初他只是一个小学都没读完的农村孩子?
何老九锦衣还乡聊起过去的趣事时,大家才想到当初胡仙娘的话,何老九最终从医可不就是活人无数?连连感叹胡仙娘简直是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可惜胡仙娘已经听不到了,不过听到听不到的,她大概也不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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